孔武最后看了看踢足球的新颖场面,用上齿大口咬着下嘴唇下边的肉,依依不舍地跟着司匡前进。
这一路上,他也正是见识到司匡在这群流民心目中的地位。
凡锻炼累了,在一旁歇息的流民,见到司匡经过,都会喜上眉梢,咧着嗓子,用最吸引人的嗓音,伴随挥手,以示意。
…
“家主好!”
“家主安康!”
“家主……”
“家主,今日来吾家吃饭吧!”
“家主,别听他的,来吾家,小人最近剩下来很多粟米,换了不少好酒好菜……”
…
更有甚者,还会专门跑过来,送上一把新鲜的豆子。
司匡对这群人,都笑着挥手回礼,但同时,也加快了脚步。
孔武跟在身后,倒吸一口凉气,惊讶的心情越发旺盛,“昔日死气沉沉之流民,身处无房无地之境遇,竟笑容灿烂,犹如节日之时欢快,君究竟做了什么?”
司匡放慢半步,笑着改了拍孔武的肩膀,答曰:“无他,真诚待之。”
“为兄受教了。”孔武感慨万分,“君有如此之能,不入长安大农令署衙,实在可惜了。”
司匡忽然神色正然,嘿嘿一笑,有些臭屁,“子威,实不相瞒廷尉正张汤,之前欲拉吾去廷尉的时候,想得和这个差不多。”
孔武:“……”
……
大约走了十分钟,二人来到了位于学里最北端、背靠低矮墙壁的一座临时搭建的单间木屋。
负责训练流民的赵程,就在这座木屋中办公。
此刻,这位负责人正低着头,翻阅着司匡给予的帛书,并提着毛笔,结合着记载了每日训练计划的竹简,修订着训练章程的精细之处。
此时,司匡大大咧咧的,迈着大步子,先行走了进来。
“砰!”两只手突然按在案几上。
“嘿,老赵,训练进度如何了?”
“家主?!”
赵程见司匡来了,脸色一变,急忙把毛笔、帛书放下,惶恐地站了起来。
“哎哎哎,不必多礼,汝是训练总负责人,坐下说就行。”
“诺。”赵程挺直腰板,拱手作揖,郑重一拜。
随后,才回到座位,坐了下来。
此刻,孔武也走了进来,二人又相互行礼。
司匡转身,眺望远处坚持不懈训教的流民,目光着重在挥舞铁锹的那批人身上停留了片刻,顿了顿,道:“训练了大半个月了,说一说训练成果吧。”
赵程咬了咬牙,抬头,目光炯炯,“家主,在诉说此之前,属下斗胆,想先请教一件事。”
“坐下问吧,”司匡淡然一笑,已经猜到了,把这个属下按下去。
“家主,为何要让属下训教流民?”
“汝真的不明白吗?”
“不…不明白。”赵程低着头,握紧拳头,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
“君,有一女儿,名小小,可对?”
“嗯。”
“吾见过君女儿几次,她在与吾交流的过程中,曾经拜托吾去寻找她的母亲。据说,君之夫人,在逃灾的过程中,于一天晚上,失踪了。”司匡眨眨眼,瞥了一眼赵程。
发现这名属下的身躯正在激烈地颤抖,额头,也渗出一层汗珠。
其鼻子已然通红,脸颊上,好像有两行水珠滑落。
在孔武疑惑的目光中,司匡用半哑谜的形式,与这个心腹交流。
“汝昏迷送至稷下的那天,吾也在。在检查汝之包裹,确认身份的时候,吾发现了一根通体发黑且带有肉沫的骨头,还有一件女子穿着的完整衣衫。吾从这方面得知,汝……心肠足够狠辣,汝与汝妻,也足够重情。”
“汝应该知晓吾让诸流民这么做的目的吧?训教时大公无私,能狠心实施;出发后,重情,能为诸兄弟负责的人,除君,吾暂时没有找到其他人。”
赵程抬起头,眼眶通红,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抽噎,“家主知晓吾曾经所做之事?”
“可以猜到。”
“为何家主不将吾抓起来?”
“吾本来有这个念头,但那件完整、没有明显破损的衣衫,阻止了我。”司匡深吸口气,“这是汝与妻子共同的决定,吾无权阻止。”
赵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能往后挪了挪,叩首,低声,“呜呜呜”的哭泣。
“若不想这种事发生在其他人的身上,不想其他人也体会到失去亲人的痛苦,就请汝,严格训练吧。”
赵程哭泣中,歇斯底里呐喊。
“诺!”
司匡叹了一口气,脸上尽是同情之色。
“起来吧,为吾侪讲一讲,汝这几天的成果。”
他上前,把人扶起来。
又问孔武要了一块丝绸,亲自给赵程擦了擦,轻轻拍打其后背,理顺气息。
“只要流民训练成功,吾便把另外一项重要任务交与君!这次训练,只是考验,另外一项,才是汝报仇雪恨,为天下百姓付出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