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强烈的阳光穿透稀疏的稻草填充的窗子,照进房舍,洒在床上。
司匡在床上翻了个身,腿搭在被子上,用力搂了搂,再用鼻子往外猛呼几口气。
不一会儿,
他缓慢地睁开眼皮,耷拉着脸,揉揉眼,恍恍惚惚地醒了过来。
昨天搞到了税后两千金,有一种如梦似幻的飘飘然。
为了更好地弄清楚稷下学里的财务收入,司匡一时间没忍住,提笔算了一段时间。
这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过几天招募五百工匠,一年下来,算上制作材料费,竟然要花费四、五百金。
再刨去买马的两百金、归还儒家的一百五十金、供成卒流民肉食的买取费用……
杂七杂八下来,一千金就没了。
剩下的一千金里面,还有五百是债券所得,到时候还得还。
司匡算了半天,最后得出了四个字的结论:
钱不够花!
人呐,不管挣多少钱,都觉得钱不够花。
司匡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翻身。
掀开被子。
起身。
简单地披上一件衣服。
脚钻进那双破草鞋里,拖着鞋,走到了门口。
打开门。
刺眼的阳光让他眉头一皱。
新鲜的空气又让其情不自禁的,贪婪猛吸几大口。
清醒许多。
袁丁从一旁的阴凉处走过来,微微一笑,拱手,“家主醒了?”
“嗯。”
司匡点点头,右手成掌,掌心向下,放在额头处,眉毛的位置。
眯着眼睛,凝望太阳高度。
沉声:
“什么时辰了?”
袁丁咧着嘴,瞥了一眼太阳,估摸一会儿,答曰:
“午时三刻了。”
“这么晚了啊。”
司匡感慨万千。
杵在原地,做了一会儿肩部运动,又扭了扭腰。
这几天一直在忙,比牛还要累。
怪不得很多人都喜欢宅着,宁可加班,也不愿意参加大型活动。
太累了。
浑身酸痛。
他看着袁丁,轻道:“送赋税的人走了吗?”
“嗯,鉴于这是稷下学里第一笔缴纳税款,冯驹兄长不敢怠慢,连夜挑选好手五十人,亲自安排布置路线。天刚亮,他就去临淄太常领了传信,估计现在应该快要出了齐国的地界了吧。”
“很好。”司匡掉头,负手赞扬,“幸亏有诸君相助,否则,稷下学里难成气候。”
“家主过奖了,都是属下分内之事。”
“别谦虚嘛,这几天忙活的差不多了,等冯驹回来,吾允许诸君休几天假,好好玩玩。工作了几个月,该休息了。”
“嘿嘿嘿,谢家主!”
司匡摆摆手,佯装威严邪笑,
“别高兴得太早。休假的前提可是忙完手头的工作。忙不完,吾只能让尔等调休了。”
调休大法,百试不厌。
调休?
袁丁一愣。
他并未明白这个词的含义。
不过看司匡的表情,显然不是好事。
打了个哆嗦,急忙拱手,
“家主放心,吾一会儿就去把工作忙完。其实属下也没什么事了,就是冯驹兄长离开之后,惸侯的接待工作没人做,落在了属下身上罢了。”
听到这个熟悉的封号。
司匡一头黑线,眉毛紧绷。
好家伙。
狗皮膏药都没有这么强的粘性吧。
“温何还没放弃?”
“没呢!”袁丁苦笑,埋怨,“他五天来一次,属下等人驱赶的次数多了,常感不好意思。因此,无法驱赶之时,就把他领到客舍,招待一上午,然后送走。”
“这也太坚持不懈了。”司匡挑了挑眉,“去调查的兄弟,回来了吗?查清楚此人学儒的目的了吗?”
“还没有,估计还要半个多月。不过……”袁丁忽然拖起了长腔。
“不过什么?”
袁丁神色严肃,拱手,“家主,此乃稷下流传的流言蜚语,属下也不清楚其真实性,不敢妄加揣测。”
“但说无妨。”
“诺。”
袁丁直起身子,抬高声调,娓娓道来:
“据说,惸侯在太原做生意的时候,家族里有一人和一姓江的商贾起了冲突,还把人给打了。而那姓江之人,是诸侯王的亲信,因此,惸侯家族间接得罪了诸侯王。”
“诸侯王何许人也?皇室贵胄,手下之人虽贫贱,然代表其颜面,焉能随意被人欺辱?”
“因此,诸侯王便放出了狠话,要与惸侯势不两立。”
“为了自保,他就带着一家老小’零星几个守卫,连夜到稷下,说是学儒,实则避难。”
司匡轻含嘴唇,右手按着门框,支撑身躯。
觉得姿势舒服了之后,才问道:“哪个诸侯王?”
“好像是……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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