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并不大,也没有安排坐榻,足足三十多名高高矮矮胖瘦不一或老或少的天命师就那么站在殿内,挤得满满当当。所有天命师脸上尽皆浓重的忐忑不安浮现,对没有坐榻一事根本顾不上介怀,此时将四名修为最高、身着乌蚕丝袍头戴金冠的士爵极品天命师围在正中,不住低声窃窃讨论着什么。
“呃哦!”站在殿门外的左长老,看着这幅混乱而无序的景象,老脸就很有几分不悦,装腔作势地一声咳嗽,先声夺人,然后右手一撩雪蚕丝泡的下摆,威仪十足地缓步走了进去。
红痣与高个子两名秘卫司长老、不,现在应该称为代理正、副司长了,也换了一副威庄严肃穆的模样,亦步亦趋紧紧跟在了身后。
左长老走进殿,在殿北正中位置一站定,他的两名人高马大瞪着一双凶光闪烁牛眼的武元师,立即一溜小跑过来,将抬着的一张黄杨老树根雕成、极为夸张的巨大官帽椅,小心放在了他的身后。
在人前左长老自然不会做出整理衣衫的那等琐碎举动,潇洒地一撩雪蚕丝泡后襟,安然坐上了椅子,左手轻轻一抬,早就等候多时的一名俏丽可人的小侍女,快步上前,将乌黑描金托盘上托着的一盏“受不了”香茶,轻轻放在他的手上。
左长老用茶碗盖拨了拨浮沫,发出清脆的瓷器碰撞声响,低头品了两口,然后将茶盏又放回托盘上,挥了挥手,小侍女施了一礼,就此轻轻袅袅退了下去。
而趁着这工夫,红痣与高个子两位秘卫司司长腆胸凸肚,面无表情,门神般一左一右站在了左长老椅子后两侧。
不得不说,左长老这一番比以前朱章殿主还要威风八面的做派摆谱下来,殿内的三十多名天命师尽皆被惊到了,一个个眨巴着小眼,呆呆看着,不知所措。
对于他们的反应左长老无疑很是满意,身子向椅背上一倚,接下来乡巴佬低俗无品的那一套就有些原形毕露了,翘起二郎腿,抖动着丝袍袖子,打着浓重官腔道:“诸位都是宛罗城有头有脸家族眼下的主事人,一定奇怪为什么今天我们‘天命殿’将你们都给召集了来,呵呵,呵呵,谈起这个问题,我就不得不遗憾地说一句,你们这些家族,可是都不怎么老实啊。”
原本看着左长老身上刻意显摆的雪蚕丝袍、夸张的做派,以及就差在脑门上刻上“我是男爵天命师”几个字的得意嚣张拽的欠揍模样,一干天命师表面畏怯,心头却是暗恨,而一听这个话头,陡然心头狂跳,脸庞微微变色。
“大人,您老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有些听不懂。”一名身着乌蚕丝袍的士爵极品年老天命师,上前一步,赔笑对左长老道。
“你是那个东西?”左长老斜睨了他一眼,一句反问差点让这名老年天命师一口血喷出来。
“混蛋!”年老天命师心头恨恨骂了一句,然而形势比人强,在人家的主场,无论权势还是修为又都全稳压自己,不得不低头,忍气赔笑道,“我乃宛罗城雪家的长老雪院。”
“哦、哦,我记起来了……”左长老一脸恍然地道。
雪院一听,心头禁不住一丝得意泛起,虽然恨不得将左长老给一把捏死,但想不到他竟然记得自己名字,这在全城所有家族眼下的主事人面前,也是大大露面的事儿。那知左长老接下来道:“……我记起来了,就是你们家,你们两位最厉害的长老前段时间一夜间死了个干净,也不知与人有什么深仇大恨,死了还被剥的尸身精光。是我们家少爷仁慈,给搬了回来,收取了一点儿辛苦费后,将尸身送还给了你们,——这事儿我一手操办的,我知道你们家。对了,两位长老回家妥善安葬了吧?是不是遗容如生?不得不说你们家可是欠了我们大人情,那么栩栩如生的尸身,我们少爷费心费力弄回来,不过就要了一点儿微不足道的辛劳费……”
雪院一张老脸直接绿了,看着左长老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巴,心头恨不得挖一坨热牛粪给他堵上。
而听左长老的话语,殿内一干天命师都直接呆了,有的一脸恍然大悟,有的双眼放光,有的则满脸讶异,——这等秘闻他们可是第一次听说,并且其中蕴含的信息量直让他们蠢蠢欲动。
“这位大人,你说我们这些家族不怎么老实,到底什么意思,还请明示?”又有一名士爵极品天命师走出列,打断左长老的话头道。
“是呀、是呀,有什么事儿赶紧说。”剩余两名士爵也连忙声援。
这四名士爵极品天命师,就是宛罗城罗、容、沐、雪四大家当前的主事人,四大家族的家主带着家族其余的天命师赶往十万大山深处凑热闹去了,眼下四大家族的一切事务都有他们掌管处理。听左长老喋喋不休,说完雪家显然下一个就要轮到他们,为免引火上身,其余三大家的主事人自然要岔开话题,赶紧谈正事。
除了这四位四大家族的主事人,眼下殿内的其余天命师,都如同左长老所言,就是宛罗城其余所有二三流家族的主事人,这些家族的家主、以及家族其余的长老,也全部倾巢而出赶往十万大山了。
“咱们这就谈正事?我好像还记得别的有罗、容、沐什么的家族来着,还想着叙叙旧的。”左长老一脸遗憾地道,然后清了清嗓子,“招你们来,就是我们天命殿得到确凿消息,你们这些家族都有严重的偷漏贡税的行为,按照天命天殿相关规章律条,需要对你们处以罚没家族一半资产的处罚。”
“什么?”殿内所有天命师全都蹦了起来,一脸惊怒交集地道,双眼泛红,死死盯着左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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