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人的时间。
眼前的一切阻碍物似乎都在支离破碎,只剩下神造之人恩奇都和万象之王吉尔伽美什交握的双手,乌尔奴伽尔忍不住发出笑声,起初低低的,而后逐渐开始高涨,就像是要撕裂这片天空、粉碎整个大地,磅礴的破坏欲让赤红的眼眸像是燃起熊熊的焰火。
然而,就算是心中的*烧的如此强烈,他却还静止在原地,一眨不眨的看着,占据着整个眼球,全部的画面只是这两个人,王与臣,Servant与Servant,狭窄的苍穹之上只剩下他们。
这是……多么完美、多么令人感动的相遇啊。
乌尔奴伽尔笑得更加大声,眼角轻微的湿润。
事实上,早在召唤出恩奇都的时候,乌尔奴伽尔就已经有了这样的准备,他确信自己能够坦然的面对两个人命运般的重逢,毕竟这是只要按照他的预想就会在圣杯战争中绝对发生的事情,然而,在真正的直面时,他觉得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容忍力。
——太碍眼了。这实在是太碍眼了。
乌尔奴伽尔努力克制着浑身叫嚣沸腾起来的魔力,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够让想要拉扯开两个人的*停歇下来,但这形同自我折磨般的举动却反而让暴动的魔力变得更加的混乱,甚至开始肆无忌惮的朝着四周蔓延,然后就像是遭受到指引一般,他感受到了来自另一处同源的魔力正在快速靠近。
就算是闭上眼眸也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亮银色的柔软物质就像是潜伏的蛇一般无声无息的延展靠近着,同出一脉、同一魔力波动,源自固态银之中的隐蔽骨髓将他与自身暴动的魔力连接起来,灌输在武装中攻击破坏的意志,就像是赋予给了魔术武装无限大的吸引力,让“万华金属合成”和乌尔奴伽尔本身像是两块磁石一样靠近。
然后,乌尔奴伽尔从仰望天空的姿势中俯下头,微微紧闭的双眸就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一般猛地张开,他向着靠近西南的一个方向伸出手,一片咔嚓咔嚓的枝叶折断声音中,银亮的物体一闪而逝,紧接着就化作一把长刀窝在了他的手中。
杀欲侵蚀了眼眸,他从起重机的高空平台上跳下,暴动的魔力从身上注入魔术武装中,让“万化金属合成”几乎发出兹兹的震动杂音,乌尔奴伽尔却不管不顾,尖刃就像是打上上蜡一样变得更亮,扬手挥舞,修长的武器砍断了周围一切的阻碍物。
乌尔奴伽尔觉得自己的听觉已经失去了能力,他听不到宝具的轰炸声、兽禽的嘶鸣还有洪巴巴的吼叫,更没有听到自己父亲如何与恩奇都并肩作战的战斗,什么也听不到,唯一能够听到的,只有树枝不断被砍断的脆响,一刀两刀三刀……近乎麻木的,如同催眠般占据了他所有的听觉,杀意越演越烈,渐渐侵蚀了全部的神经。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他的脑海中不断叫嚣着,甚至让乌尔奴伽尔觉得自己应该放弃自己愚蠢至极的坚持。
——为什么非得要让恩奇都来见证呢?为什么必须要让他看到父王属于我的画面呢?
乌尔奴伽尔像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真正的想法一般弯起嘴角,笑意变得更加深幽了一些,一股风暴从周身飞旋而起,带着淋漓尽致的纯粹真挚,整个人从光明的殿堂堕落入黑暗的深渊中,拉扯出无间的扭曲,沾染了如疯似魔般的邪恶。
——神明们一定期待着,我杀死恩奇都的画面。
——但是,我现在为什么又要杀了恩奇都呢?
然后,就在这一刻,他像是恍然大悟一般明白了,这种感觉是永远不会消逝的,就算是恩奇都的死亡也不能阻止,就像是他对于自己父亲永远痴迷般的执念,那是后继王位的乌尔奴伽尔曾经对此深深的不甘和嫉妒。
——我为什么要重生在这个世界中?又为什么要在圣杯战争中重新遇到父王呢?又为什么非得让龙之介召唤出恩奇都呢?
——是啊,我想要的,真正想要的,分明是让恩奇都看到父亲是属于我这样的事实,而不只是想要父王感受到自己在最重要的挚友面前狼狈卑微的摸样。
——他是我的,从头到尾,每一根发丝,连带着每一寸的皮肤……都是属于我的。
乌尔奴伽尔的心中这样默念着,然后,一个庞大的阴影阻拦在他的道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