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力竭的呐喊,撕破了现实和梦境的薄膜。奥本海默突然恢复意识时,他已经垂死梦中惊坐起,发现自己满头大汗地坐在被子里,正在低着头剧烈喘息。他的头更疼了,骨头更酥了,因为感冒药和麻醉剂都被汗水代谢出来,他不仅恢复了活动能力,也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外面的仆人早就惊恐地推门进来,小心捧着烛台的火光,瑟瑟发抖地问候主人:“您……您又做噩梦了吗?奥本海默大人?”
奥本海默置若罔闻,他低头揉额头,努力缓解头痛,在摇曳烛光里咬牙切齿地想:“那佝偻的身体,那像月亮一样洁白的长发,太熟悉了……那大概是门德尔松的断气时的样子吧?这种梦境越来越具体了……不过只是噩梦罢了……门德尔松这个名字已经死光了。”
“主人?我帮您把窗关上吧,雨水的凉气会加剧您的痛风。”仆人把烛台放在桌上,讨好地去关上了窗户。
“再拿点莺粟果奶来。”奥本海默揉着脑袋,忍痛吩咐。
“主人……超过处方剂量服用的话……会越来越依赖的吧……”仆人小心翼翼地犹豫。
奥本海默突然暴怒,抄起枕头旁边的精美匕首,狠狠砸向卑微的仆人:“叫你去拿莺粟果奶!”
仆人落荒而逃。
寒风轻轻冲击着窗户,发出吱呀的闷响,仿佛有复仇怨魂试图破窗而入。漆黑的卧室里只有桌上的烛台在发光,那昏惨惨的烛火徒劳地稀释黑暗,却让华丽床榻上的奥本海默身子发凉。
因为奥本海默瞟见烛光的时候,视线突然被吸在桌上,他睁大眼睛注视桌子,半寸也挪不开。
他看见那只纯银高脚杯上印着个新鲜的血手印,粘稠的血珠还在摇曳的烛光中缓缓下滑,在纯银的镜面上反射出死亡的光彩。
“不是噩梦!那个杯子真的被死人拿起来过!”这个念头像绞索,刹那让奥本海默呼吸不过来,他立马往墙角一缩,警惕地扫视漆黑的卧室,发出声嘶力竭的惨叫:“所有人!都过来!”
这声惨叫惊动了整个宅子,管家、执事、女仆、卫兵像潮水似的聚集在走廊里,管家战战兢兢地端着烛台走进来,唯恐主人迁怒于他:“请吩咐,主人。”
奥本海默蜷在床头,咬着手指惊恐地想:“不可能!门德尔松那个老头子的确拿起过杯子,但那只是在梦里!那个血手印绝对是被别有用心的小人涂上去的,他们想谋害我!没错儿。那么有谁碰过那杯子呢……”
他突然想起了那个关窗的仆人。仆人把烛台放在桌上的时候,绝对有机会顺手摸一下杯子,趁机把血手印涂上去。
他坚信着这个解释,雷霆万钧地怒吼:“刚才进门的那个家伙呢?给我把他抓起来!”
管家松一口气,立马声色俱厉地冲出去咆哮一阵,然后两名恶狠狠的卫兵把惊恐万分的仆人拎进卧室。
仆人捧着奥本海默要的莺粟果奶,瑟瑟发抖地跪在床前,嗫嚅着讨好主人:“主人,我对您的忠诚无可动摇,您……您要我去取的莺粟果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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