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一点点地用力,独孤郗徽却没有一点反应。只见那地方都掐出了血来,独孤郗徽小小的身体还是软软的,一点呼吸的迹象都没有。
延载女帝着急地看向御医,只见那御医的脸色越来越阴郁。延载女帝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她感到自己的心疼痛无比,仿佛塌陷了一大口,让她喘不过气来,她的凤眸通红一片。
“徽儿徽儿,你快起来……你快起来,娘子错了,娘子不该把你扔在霞央宫……娘子不该对你不闻不问,你起来……你起来,要做什么,娘子都答应你……你起来好不好?”
御医垂下眼眸,猛地咬了下牙,执起身旁的最粗的银针,猛地朝独孤郗徽的百汇穴扎去。
独孤郗徽疼地惨叫了一声,微微地睁开眼眸,开始剧烈地呼吸。
“快!用手给侧君顺气。”御医此时早忘记了被自己使唤的人是女帝。
惊惶失措的延载女帝,来不及擦去眼角的泪水,轻轻地抚着独孤郗徽的胸口。独孤郗徽浓重的喘息声,微弱的□□,仿佛一根根的荆刺,深深地扎进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让她痛不欲生。
慢慢地,独孤郗徽喘息得不似那么厉害了,虽然气息还是不稳,但也一点点地平息了下来。
那御医擦了擦头上的汗,欣慰道:“能让侧君坐起来是最好的。”
“既然如此……为何朕来的时候,徽儿还躺在床上,无人过问?”延载女帝凤眸凌厉地一转,冷然问道。
“小公子不肯让任何人碰他。别人一碰,他扭动得厉害,呼吸更加费力。”福来公公擦了擦泪,连忙答道。
延载女帝责怪地看了一眼独孤郗徽,但手上的动作更加的轻柔。仍在微喘的独孤郗徽似是察觉到了女帝的责怪,微微地垂下眼眸。
一名宫人将煎好的药,送到了福来公公的手中。
“徽儿,可有好点?”延载女帝用袖口一点点地擦拭着独孤郗徽脸上的汗水,俯在他耳边,轻声问道。
“娘……子……”独孤郗徽侧了侧眼,嘴唇蠕动,艰难地吐出了两个字。
“徽儿,莫要说话,娘子喂你喝药可好?”
独孤郗徽窝在延载女帝的怀中,无力地点了点头,琥珀色的眸中闪烁出一丝惊喜的亮光。
福来公公上前一步,端住药碗送到二人的身旁。延载女帝执起汤匙,一点点地喂着独孤郗徽。独孤郗徽还在喘息,小狐狸般的眼眸中一片水雾迷蒙。他虽配合无比喝着汤药,但是也只能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
延载女帝嘴角含着淡淡的笑容,似是欣慰独孤郗徽如此地配合。那汤药一点点地喂到他的嘴里,延载女帝的笑容便更深了一分。两人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待一碗药喝完,已用去了大半个时辰。
独孤郗徽的呼吸已慢慢地平稳下来,神智也恢复了不少。他那双小狐狸一般的眼眸,微微垂着不敢看向延载女帝。
延载女帝微微地松了一口气,换了个位子让独孤郗徽靠得舒服些,她的手仍然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独孤郗徽的胸口。独孤郗徽脸色苍白,乖顺地靠在延载女帝怀中。
“可还难受?”延载女帝温声问道。
独孤郗徽轻轻地摇了摇头,不安地咬着下唇:“娘……子。”
“嗯?”
“娘……子不要讨厌徽儿,徽儿再也不敢了。”独孤郗徽话说完后,眼中已通红一片,他极度不安地抬眸看向女帝。
“知道错了?”
“嗯。徽儿……”
“既然知道错了,那朕若要惩治你,必是甘愿了?”延载女帝冷下脸,打断了独孤郗徽的话语。
“嗯……”独孤郗徽那双仿如小狐狸般无辜的眸子,眨了眨,再次红了眼眶。
那名御医连忙站了出来,不卑不亢地说道:“皇上万万不可,侧君如今非常虚弱,禁不起任何的惩罚。”
“熬一碗青菜肉丝粥来。”延载女帝揶揄地一笑,宠溺地捏了捏独孤郗徽苍白的小脸。
“娘子……”独孤郗徽的脸微微地泛红,他不安地朝延载女帝怀中又靠了靠。
“等下把这碗粥喝完,娘子便原谅你。”延载女帝俯身在独孤郗徽耳边,柔声哄道。
独孤郗徽点头连连,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
“是娘子不好,冷落了徽儿……坏人太多了,娘子现在只想让徽儿好好地活着。徽儿必须要听话,要好好地活着,知道吗?”延载女帝怜惜地擦着独孤郗徽的眼泪,无奈地叹息道。
“娘子,徽儿错了,徽儿以后都不敢了,徽儿方才好害怕……好怕……以后再也见不到娘子了。”独孤郗徽紧紧地抓住女帝的衣襟,努力地朝她怀中靠去。
延载女帝双手轻柔地环着独孤郗徽,用下巴蹭了蹭他软软的头发:“傻徽儿……”
独孤郗徽腾然放开了抓住延载女帝衣襟的手,努力地朝外面挪去,脸色又是一片毫无血色的苍白。
“徽儿?”延载女帝不明所以地看着,努力挣脱自己怀抱却浑身无力的小人。
“徽儿现在一定很难看……很难闻……娘子莫要看徽儿……徽儿身上很脏……都是汗水……娘子……”独孤郗徽说着说着,快哭了出来。
延载女帝柔柔一笑,更加地搂紧独孤郗徽,将头靠在独孤郗徽的颈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徽儿一点也不脏,一点也不难看,一点也不难闻。徽儿身上淡淡的奶香,娘子很喜欢呢。”
独孤郗徽烦躁的情绪,顷刻间被安抚了下来。他乖顺地靠在延载女帝的怀中,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慢慢地平和下来。
“花开季节,不准去御花园。”
“嗯。”
“不准再饮酒。”
“嗯。”
“不准再这般任性了。”
“嗯。”
耀辰年间延载一十二年夏初
延载女帝第一侧君病危,不知是有意还是巧合,便在此时整个御医院被帝后遣去了司寇家照看病中的小世子,只余一名年青的见习御医留守。延载女帝与那御医在霞央宫三日未出一步,天神庇佑,侧君险险捡回一命,从此落下一生的痼疾。
与延载女帝同在霞央宫三日的那名年青的御医,自那后无端地蒸发人间,其档案被意外销毁,只是留意的人,还记得他的名字——楼烁。
耀辰528年延载一十二年夏初延载女帝——纳蓝风槿一十五岁
耀辰528年延载一十二年夏初侧君——独孤郗徽七岁
耀辰528年延载一十二年夏初帝后——司寇郇翔二十岁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