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刚冲出门,迎面人影一晃间被我一头撞在了他的身上。
他一声惊叫。
伸手抓住我的肩膀把我扶稳,大该是被的我突然出现给吓了一跳,往后退了退,他惊魂不定地上上下下打量着我:“怎么啦怎么啦。”
我用力瞪着他。想开口,可是喉咙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除了喘气的丝丝声外什么都发不出来。只感觉身后似乎有什么东西跟着我从那间厕所里追了出来,可一下子那感觉又不见了,然后听见边上门卡啦啦一阵响,片刻,从包厢里探出几张脸。
小心翼翼看着我,目光闪闪烁烁。
“怎么啦你??”见我一个劲喘着粗气不吭声,那人又问。
可能是人多了,我的心定了不少,虽然话仍然卡在喉咙里似的出不来。稳了稳气回过头,正准备引着这些人的目光指向厕所,一眼望进那道半开着的门,我的手一僵。
门里头空荡荡的,一只爬满了水渍的马桶边除了几张卫生纸,什么都没有。
那个女孩子的尸体去哪儿了……
正呆看着,肩膀被用力摇了摇:“喂?”
回过神看了那人一眼,没来得及回答,身后突然有人大声道:“这不是07号那位乘客吗。”
我下意识朝那地方看去,隔着一个通道,一名穿制服的乘务员在扇半开着的包厢门口前站着,见我望向他,朝我招了招手:“是你吧。”
想起来了,是之前在乘警办公室接待我的那名乘警。说好了等通知完医生后他会到我包厢去看看,这会儿出现在这里,难道……闪念间,我一边匆匆对身边那男人说了声抱歉,一边朝个方向跑了过去。近了没来得及和那名乘警打个招呼,先朝他边上的门牌看了看。
门牌上明明白白两排数字:05.06.07.08。
我一呆。
怪了,错过了自己的包厢,我却不自知?但我明明记得一路过来,我是很仔细地看过那些床位号的。
还在对着那几个数字发愣,附近那些嘀嘀咕咕的嘈杂随着门一扇一扇被拉上而逐渐静了下来,回过神看到那名乘警径自进了包厢,我忙跟着走了进去。
不大的空间里被两三个人一站,挤得有点转不过身。
进去的时候就看到一名医生模样的正弯腰翻看着床上那个年轻男人的眼皮,男人平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任人检查着他的身体,始终一动不动。
“有点低血糖。”见我进来,那名医生样的男人道。啪地关上身边的医药箱,直起身把它拎到手里:“不过不严重,需要的话可以给他泡点葡萄糖,”说着,朝我看了一眼,似乎在责备我这种小毛小病也半夜把他拖过来,镜片后那道眼神带着点淡淡的不耐:“还有别的事么。”
我没吭声。又朝床上那人看了一眼,他一双眼紧闭着,像是睡得很熟。于是对医生摇了摇头,让开道走到自己的床铺边坐下,看着他和那名乘警轻声说了几句什么,随后两人一前一后转身离开。
“有什么事可以找乘务员。”经过我身边时那名乘警低头对我交代了一句,我点点头。目送他们出包厢直至替我把门拉上,翻开茶几上的杯子盖,我给自己倒了杯水。
倒水的位置刚好对着床上那个男人的脸。
脸色刷了层粉似的苍白,他仰天平躺着,一双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睁了开来,直直对着头顶那张上铺的床板,整个人依旧一动不动。片刻一股腐烂似的味道从他那边似有若无飘了过来,他上铺侧躺着的那个人翻了个身面朝向我,哗地翻了下手里的报纸。
我的手忍不住一抖。
洒出一滩水在茶几上,手忙脚乱地扯出纸巾吸干,团成一团正准备把它们丢进垃圾桶,一低头,整个后背蓦地一凛。
我看到自己床底下有样什么东西。
就在我鞋子的边上露着一点边角,随着车身的颠簸在地板上一颤一颤地抖动。
那是抹鲜艳得有点张扬的桃红。
突然感到头顶一丝微微的麻冷。不自禁抬头朝那男人的上铺匆匆扫了一眼,上铺那老头依旧在看着手里的报纸,整张报纸的篇幅遮挡着他的脸,边看,他嘴里边含含糊糊不知道在念着些什么,过长的两条腿一条弓着,一条腿搭拉着垂在床下,跟着车身的节奏一摇一晃。
空气里那股腐烂似的味道更浓了,我缩起脚盘腿朝墙角根里挪了挪。
半晌再挪了挪。
又再挪了挪……
直到碰到身后那堵冰冷的墙壁。
一只手就在这当口搭在了我的床边上,我刚才坐着的那个位置。
桃红色的衣袖显得那几根小小的手指异样的苍白,慢慢摸索着,那个桃红色的身影从我床底下钻出来,慢腾腾爬到了我的床上。似乎在找着什么,她两只手在我床上一点一点摸索着,就在几乎要碰到我身体的当口又停了下来,抬头望向我。
我听见自己呼吸声变得有点发抖。
那双黑葡萄似水灵的眼睛,在脑门心那枚布着暗红色癍迹的钉子下闪着微微的光,一种无法形容的冰冷感觉。我只觉得自己的牙关节开始无法控制地抖了起来,一时只觉得胸口疼得厉害,因为心跳快得让我无法负荷。
忽然头一侧,她将自己的头重重撞在了边上的墙壁上。
咚的一下震得我隐隐能感觉得到那阵撞击的余波,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在做什么,她肩膀一斜,头朝墙上又撞了一下。
一丝暗红色的液体随着她的动作从她脑门心那颗钉子下面滑了下来,撞一次滑一点,沿着鼻梁和嘴唇慢慢淌下,像是一把刀子把她的脸分成了两半。
张开嘴急促地吸着气,我用力闭上眼睛。
眼不见为净。
小时候姥姥常说,如果害怕就闭上眼睛好了,它们总不会钻进你眼皮子里来的,那些东西其实也就是这么一回事儿,看不见了,它就不存在了,就像你周围那些看不到这些,所以也就感觉不到这些东西存在的人一样。
可是……我为什么还是可以在一片漆黑里看到那双眼睛。
直勾勾一双无神的瞳孔,紧贴着我的脸直直看着我,一边对着墙壁一下一下撞着她的头。
“啊——!!”陡然间头顶一声尖锐的惨叫。
我猛地睁开眼。
张大嘴对着一室的黑暗呼哧呼哧猛喘了几口气,下意识用手朝前用力推了一下,却没有碰到那个女孩子鲜艳得让人悚然的身影。
我面前的床铺上是空荡荡的,除了我的被子,什么都没有。而周围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已经关了,只留一盏小小的床头灯在我上铺里静静亮着,一点点光线罩着对面床铺上那男人一张苍白色的脸,还有他上铺那个老头睡熟了的身影。
那男孩在看着我。
漆黑色的瞳孔在这样的光线里显得很深,深得我看不清楚他青白色脸庞上的任何表情。只知道他极力抬头看着我,而我只当没有看见,迅速爬上上铺取出我的包,往身上一背,在他紧盯着的目光中轻手轻脚拉开门,头也不回朝着走道外跑了出去。
我真的不知道这一天我到底是遇到了些什么,人还是鬼,鬼,还是一出人编排出来给人看的戏——正如姥姥经常会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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