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是无人能懂。”玉朝雪终于侧过脸,让凉暖看到了那一张哭肿了的脸,美人珠光泪,直叫人心疼不已。
玉朝雪穿着随意的宫装,外边批披了一件袄子,这几日下来,看去还真是瘦弱了几分,身上的强势与雍容也被被这泪光掩去不少。
但一个听到凉暖那般的话,却是直接让人将凉暖放了进来的人,究竟会有多少真心是在哭呢?
凉暖心地是深深的鄙夷,这玉朝雪,太过虚伪,否则,真是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
她没了一个璎珞,但她的小玉也是不见了,小玉失踪,又有谁曾这般大张旗鼓过?!
想起小玉,凉暖心里不自觉便泛上了一股子酸,
小玉,你究竟在哪里?
小玉,你可知道,你家小姐很想你。
“姐姐,妹妹如何不懂。”凉暖在一边,声音里忽然便也是泛上了一些酸涩,“妹妹的贴身婢子,却是不见了,”
凉暖说道这里,故意顿了顿,没立刻说,那玉朝雪自然不会接上,聪明人都不会接上。
等了一等,似乎在排解自己的情绪一般,过了一瞬,凉暖才开口道,“那些指罪妹妹谋害姐姐的说法,简直是无中生有,妹妹被从阅人府里带出来的时候,便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单独见上姐姐一面。”
凉暖这话说的悲中含戚的,
她要说给这玉朝雪听,自己是特地单独来找她的,
“妹妹来之前,去了一次太子殿下那里,告知了妹妹的意愿,太子殿下才答应了妹妹前来这朝雪殿里,否则,妹妹是无论如何也出不得的房椒殿的,”凉暖说道这里,声音里有些委屈,
“姐姐,你无论如何可得相信妹妹,妹妹怎会去想暗害了姐姐呢!姐姐对妹妹这般好,妹妹感动还是来不及呢!”
玉朝雪听了此话,似乎很是惊讶,眉目神情里也有些迷茫,
“妹妹,说的是何话?为何,姐姐不懂?阅人府?”
她声音里满是疑惑,半刻之后,又变成了疼惜,“怎的去了阅人府呢?姐姐昏迷这天,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玉朝雪双目关怀地看着一边的凉暖,
“可不是有人指责妹妹是暗害了姐姐的凶手,将姐姐毒害了去!也不知是谁,竟还让人假冒了我的贴身婢子小玉,指罪了妹妹,妹妹这才进的阅人府,”凉暖一听玉朝雪这迷茫却又关怀的话,也是娇俏埋怨道,
说的风淡云轻,仿佛被关阅人府,被指罪一事,只是再小不过的事情罢了。
“最可笑的是,竟有人说,妹妹是专门策划了这一切,自己找人来暗杀自己和皇叔公,再嫁祸到姐姐身上来呢!”
末了,不等这玉朝雪回话,凉暖便又加了一句,依旧是埋怨的娇慎语气,
玉朝雪将凉暖拉到了这梳妆镜前的长椅上,神色含忧,
“如今可是怎样了?”
凉暖听着这话,心里简直是冷笑,这玉朝雪,倒是好,一个毒晕昏迷,便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无知的模样,她是绝对不信这玉朝雪一点不知道外面的动静的,若是不知道,又怎么可能混迹这朝堂这么多年呢?
也不知这玉朝雪是装给谁看的,她们两个心知肚明,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如今这玉朝雪因以一个被毒昏迷,便是装作什么事都不知道,就想撇清了这所有的事情,倒是厉害的很。
“如今,妹妹依旧是被群臣上奏,可是委屈的紧,还望姐姐上朝之时,替妹妹说上几句话,澄清了这诬赖之言!”
既然这玉朝雪这般问,凉暖便顺着她说的话下去好了。
玉朝雪忧愁地点了点头,握住了凉暖的手,脸面上,眼睫上,还沾染了一些泪花,“只怕姐姐这身子,上朝堂,可还得好些天,委屈妹妹了,待姐姐身子好了,定是会上朝,与朝臣们解释清楚了,妹妹与此事是绝对没有关系的。”
玉朝雪说的信誓旦旦的,凉暖却是半分不信,任何事,都有一个期限,过了那个期限,那么这说的再好听,都是没用,都可能成为妄言。
但此刻,凉暖只满含信任与担忧地点了点头。
“姐姐,你可是知道妹妹的贴身婢子的下落?”凉暖又问,“这假冒妹妹的贴身婢子的宫婢,生的可是与妹妹的婢子一模一样,这上朝堂指罪,连妹妹都是被唬了一把呢!”
凉暖又开口,话里含刀剑的。
这话,便是暗里告诉了这玉朝雪,就算她不知这事情十分真相,这八分,还是能猜测得到的。
“妹妹,那可是糊涂了,姐姐今日,不久前才是从昏迷里醒来,怎的知道妹妹的贴身宫婢的事情?!”玉朝雪似乎觉得凉暖的话,十足有些可笑了,对着她就是清浅一笑,美人脸上泪花闪烁,却又忽然破涕而笑的模样。
凉暖想,这玉朝雪可真是拿捏得当,真是一只美得清艳的妖孽。
真不知这玉朝雪是如何过的这些日子,你来我往的尔虞我诈,你试探我便试探回去的时光,对她凉暖来说,适当了便是乐趣,过了头便是烦闷,就如同此刻。
她忽然便是转了脸色,方才还笑意盈盈的,这会儿子忽然有些肃然,
“小玉于妹妹,就如同姐姐的贴身婢子璎珞对于姐姐一般,妹妹已几日不见我的婢子,甚是想念,妹妹念着这小玉应是与姐姐一同消失的,是以,这才来找了姐姐,望姐姐能告知妹妹一些线索。”
凉暖这话里暗含的话,不信这玉朝雪听不出来。
现今,没有证据,一切不过是她猜测而已,是以,凉暖也不能将这玉朝雪怎么样。
这昨晚里派出去的宗政晚留下的那暗卫,又还未回来,小玉的下落还没有查清,那这玉朝雪,她便奈何不得。
凡事,最有力量的,还是那证据,口说无凭。
“那妹妹可是找错了人,姐姐这是不知,姐姐知道,知道璎珞去了后,便是心哀到如今,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玉朝雪说着,又是低头擦了擦那就快要流出来的泪水。
“妹妹的婢子一事,姐姐定是竭尽所能帮妹妹一同寻找那婢子!”玉朝雪抬起脸,双手握住凉暖冰冷的手,
当玉朝雪的手,碰到凉暖的手的时候,凉暖笑了。
一个中了深毒,一个死了如至亲般的丫头的人,双手怎会是火热,应是身子虚寒,应是心哀而浑身都冰凉了,可她却是温暖地比她这个安康的人还是温暖。
“妹妹先谢过姐姐了。”凉暖虚情假意,推了回去。
“妹妹方才说地那一事是何事?”
一直陪着凉暖扯到现在,这玉朝雪才像是记起凉暖进内殿前说的话,开口询问,
这朝雪殿卧殿里的香,似乎更浓烈了一些,
凉暖狠狠吸了一口,深呼吸一口气,便是忽然拿出了脖子里玉戒,
那一枚令很多人都是窥觊,却是始终不见人有何动作的玉戒。
凉暖倒也是奇怪,这玉戒,玉昭羽只在初次见面时,似乎提到了些,这以后的时间都是没提到过这玉戒的事情。
不知是看轻了这玉戒,还是,她娘将这玉戒看得太重了些。
“妹妹想与姐姐说的,便是这玉戒一事。”
玉朝雪疑惑,但凉暖分明是看到了自玉朝雪的眼底划过的那一道光。
……。
……。
那玄朱出了太子殿,便一路尾随着宗政晚,在朝雪殿的外头,弹起手中石子,便是朝宗政晚的方向弹过去。
宗政晚身子一侧,便是躲过了那一枚石子,他轻侧头,朝后方看去,在一片石头后,自然毫不意外地见到了那紫色衣角,但他却是不想多理会他。
扭过头,继续在这殿前等候着凉暖从里面出来,也随时准备着,若是里面出了什么差错,便是直接冲进去,将凉暖拉出来,
他恨不得直接将她拉回罗姜国,但,这玉鸣国的事情,必须处理了,她当初选择回玉鸣国,也定是不单单因为这公主之名。
玄朱靠在石后,见这宗政晚不过来,心中有些愤然,忽的记起自己年少十多岁时,常年陪伴在自己身侧的,便是这师兄,虽然这师兄见的次数不多,但每一次与师兄在一起,总让他觉地,这世界上,再没有别的,比和师兄在一起时更温暖了。
但如今,却是硬生生但插了进来一个女子,或许,他五年前,就不该擅自赌气离开师门的。
玄朱慵懒含笑地斜倚在石上,看着那一抹在朝雪殿前等候的青衫男子,眼中幽色划过。
那连凉暖,他今日,总算是见到了。
生的,不过如此。
玄朱心里顿了顿,生的不过如此。
宗政晚知道,身后那道视线,一直在看他,他的脸色有些黑沉,一直看着朝雪殿卧殿的方向,若是知道这两国海域之间是玄朱,他宁可选择了远路,也是不想和这玄朱,扯上关系。
又过了一瞬,宗政晚身后那道灼人的视线才离开。
玄朱是一个不定性的人,谁也不知道他下一刻会做什么,宗政晚认识玄朱这么多年,从没见过这玄朱哪一次是按理出牌。
实则是太子殿的人,将玄朱又喊了回去,玉昭羽有些事,还未和这玄朱交代,便派了朱鸽出去寻找这玄朱回来。
玉昭羽私下里,早已准备妥当,他在等玉朝雪的揭竿而起,也在等他自己名正言顺的登基缘由。
但,玉昭羽却是忘了一个人,一个和他与玉朝雪一样,有着争夺这玉鸣国皇权的先帝幼弟,冥王。
玉冥在太子殿前,等凉暖走之后,便拧眉进了一次太子殿,
半柱香之后,这太子殿里的所有人都是看到冥王殿下面目阴沉着便是从这太子殿里出来了,原本便是生的阴魅的脸,在那一刻,令看管了太子殿下的温润如风的太监宫女都是觉着,这天都要塌了。
没人知道玉冥进太子殿,与玉昭羽说了什么,只知道,玉冥也没有回那房椒殿里去等凉暖回来,而是直接怒气冲冲的,就是出了皇宫,在外头等候的十路见着自家主子这般阴沉的脸色出来,心肝都要裂了。
靠在自家王爷周身,都是觉着,身上的温暖都是要被王爷给吸了过去,或许没有人必他还要惨了。
玉冥回了冥王府,便是去了书房,重新召集了那五个原本去找小玉的黑衣人,
“所有兵马,整顿,所有粮饷,备好。”
玉冥的声音低沉,说的话,却像是冲动一般,但下面的人却没有人当他是冲动,尤其是十路。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他十路是知晓的,自家王爷看起来总是阴沉森凉,但却是从未想过这谋逆之事的,外头传言自家主子会是那争权者,也不过是以前那位故意放出来的话罢了。
王爷有滔天才能,却因这身子原因,从未展现,如今,是真的要愤然而起了?!
十路还有些不信,但又不得不信,只因,这是王爷第一次如此去争取。
不知道王爷和太子究竟是说了什么,但这倒也不是坏事,他十路早觉得那面若春风心若毒蛇的太子,比不得王爷了。
下面的五个人重重地应了一声,便是闪身离开。
玉冥却有很多要忙,他抽出了书桌底下一直被锁着的东西,打开前,吩咐了十路在外面等候,
“十路,去书房外面候着,派一个人去盯着朝雪殿,监国公主出来了,或是有了什么意外,立即禀告给我!”
“是,爷,十路这就去做!”
玉冥想想,又喊住十路,执笔写了一封信,
“此信,待监国公主回了房椒殿,便送去。”
“是!”
十路离开了以后,这书房便只剩下了玉冥一人,站起身,重新将方才拿出来的东西,放回了抽屉里,转身走向书房的另一书桌前,轻轻掰动了上面摆放着的一方砚台,这书桌便是朝左侧空地里移动了两方,玉冥踏步朝下,进去后,这书桌便又是合上,仿若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
……。
凉暖从朝雪殿里出来的时候,心情十分好,
只因方才,那玉朝雪问她这玉戒一事时,她知道,她说给玉朝雪听得,必定不是玉朝雪想要知道的东西。
这玉戒早晚要面世,要被争夺,那便由她来掌控这个主动权!
这玉鸣国江山究竟归谁处,还看两兄妹如何争夺?!
待凉暖和温香从朝雪殿里出来,外头的宗政晚见凉暖心情还算不错,松了一口气,跟上了凉暖回房椒殿的步伐。
三人回房椒殿后,温香便离开,自行去做了别的事。
因为今日凉暖与这朝雪公主的事,将温香这原本普普通通的小宫女,也给变了变。
宗政晚随凉暖进了里屋,一进去,那金毛小猴便是利索地爬了出来,站在凉暖的掌心处,蹭啊蹭的,别提多高兴了,两只大猴眼睛忽闪忽闪的。
凉暖等着,等着宗政晚给自己解释,走了那么多天,总该对她这个未婚妻交代些什么。
“我回了一次家,处理了一些家事,”
两人站在房椒殿的长廊里,凉暖靠着长廊,美人,白衣,凤凰风华花钿,眉色里是隐隐的忧色,
宗政晚觉得,他一定是栽在了她手里。
“还有二十三天。”
宗政晚学着凉暖的模样,靠在另一边的长廊里,朗朗道,
二十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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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暖被宗政晚冷不丁的声音,给愣住了,半响,却是反应过来,刚想回过头说些什么,外头却忽然有温香的声音。
“奴婢见过公主殿下,这是外头冥王爷送来的书信,让公主殿下亲启。”
温香说着向凉暖递过那书信。
凉暖不解,接过书信,疑惑拆开,
当看了一行字之后,拿着纸的手,便开始颤抖,只读了一行字,便再也读不下去,凉暖想忘掉那下面几行字,却是怎么也忘不掉,面色忽的便是大悲,那是一种无法言语的大悲。
顿了一顿,似乎是迷茫,
刹那间,却又是忽的泪水,如同泉涌一般,从眼眶里喷涌而出,一滴一滴滚落在那张被凉暖捏皱了的信纸上,
“小玉——!”
凉暖悲绝大叫一声,忽的吐了一口鲜血,红艳的颜色,像是地狱的彼岸酴醾花,一下,便是倒了下去。
她的手中,依旧紧紧地捏紧了那张笔墨未干的信纸。下载本书请登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