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三个人的相爱

    在繁忙的工作中度过一个上午，马德兰坐在市政厅的椅子里休息，秘书准备的午饭摆在桌子上，他一点也吃不下。胡乱打开几页公文，一只手拄着额头，另一只手握着钢笔批示。他不自禁地咬住嘴唇，白色公文纸上一行“关于本城疑似鼠疫病患的处理报告”题头在他疲惫，酸涩的眼睛里化成模糊的一片，他竭力支撑自己，眨眨眼睛，定睛再看时，一张美丽而苍白的，微笑着的面孔现在纸上。

    芳汀。

    马德兰一个激灵，抬起头，攥紧了拳头。指甲抠进手心粗硬的肉里。才觉得心痛。

    爱情就是这样，想到那个人时，总是一阵战栗的心动，如果爱得更深，心动后才是绵长，深邃，锯骨似的心疼。

    马德兰对芳汀，正是如此。

    不知她怎么样了。他有时会嘲笑自己，一个街头流浪的吉普赛老太太真的可信么？她也许只是为了那些金币，故作高深，故弄玄机罢了。自己竟然真的信了。

    可是，不知怎么的，也许是太想要芳汀活过来，他对吉普赛老婆子给他的那淡绿色的小药片儿总有说不出的出于直觉的信任。

    正想到这儿，外面有吵闹声，一个小男孩儿在和市长的秘书争吵。

    “怎么回事？”马德兰走出去。

    “他非要见您。市长先生。”秘书有些无可奈何，又有点儿生气:“小孩子来捣什么乱，我们市长好不容易歇一会儿。”

    “那个人非要我亲手交给你。”男孩儿把一封信递给马德兰，同时伸出手心:“他说这样我才能从你那儿得到一个拿破仑。”

    “好的。机灵鬼。”马德兰把男孩儿手里的信接过来，同时递给他一个金币。

    “划算的交易。”男孩儿笑哈哈地走了，临走还很炫耀地瞟了秘书一眼。

    马德兰把信打开，一眼便认出是沙威的字体。许多年前在土伦监狱，他就总是这样在点名的文件上无数次写下各种数字和名字。

    “24601，下午到我这里。如果你愿意见她最后一眼。沙威。”

    最后一眼！

    马德兰“咚”地跌坐在椅子里，手一松，信件落在地上。

    果然！

    他狠狠往自己头上捣了两拳，愤怒地抓着头发。

    她还是死了！

    混蛋！败类！蠢货！什么药片儿！什么吉普赛人！什么苏格拉底！去他妈的！见鬼！我怎么能相信一个老乞婆和骗子！

    他不歧视乞丐，对坏人也想来无限宽容。现在这样痛恨的咒骂只是由于不能承受的心痛。他感到自己胸膛里憋闷，喘不上气。

    “给我一辆马车。”马德兰对秘书说。他的脑子里嗡嗡乱响。连大衣也忘了穿。

    马德兰来到沙威租住的阁楼时，赫尔多警探正守在阁楼的门外。

    “您来了，市长先生。”赫尔多说。

    “你们警长呢？”马德兰问。

    “在里面。其他的住客都搬走了，因为那个姑娘得了鼠疫，他们怕传染。”赫尔多带着马德兰从侧门走进去。先进入了阁楼后面的院子，一打眼先看见一摞整整齐齐的木柴。马德兰就开始哆嗦。这些天，在蒙特伊，到处是这样摞得高高的木柴，那是人们在焚烧一切可能沾有鼠疫病毒的东西，衣服，用品，食物，甚至死人。

    走到沙威的房间门口，马德兰把住门框，他有点儿站不稳，眼前阵阵眩晕，右腿也不争气地在这种时候犯起老毛病来，钻着骨头缝得疼。他没想起来，其实这是他昨晚在地上睡了一夜的结果。

    “您来了。真快。”沙威背对着马德兰，在死者的病床前坐着。

    马德兰从后面看他。沙威像一座塌陷的大山。

    “她……”马德兰吃力地拖着右脚走进屋子，不敢再往前走，低着头，也不肯朝死者的方向看。

    “吃了你给的药。呵呵。可是没有用。她始终没有呼吸，身子越来越冷。”沙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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