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广陵散绝绝人伦 下

曹林稍稍犹豫，在众武士的簇拥下来到台上。

    嵇康道：“我嵇康死不足惜，今日已经与在场的诸位朋友恩断义绝，我想请曹大人让他们离开，嵇康的生死与他们毫无干系。”

    曹林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混进了刑场，只得说道：“好，我答应你！”

    嵇康转身看了看阮籍等三人，又转过身，突然举起手中的半截枪头，扑哧一下戳进自己的胸膛，口中喷出一口鲜血，立即倒地身亡。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的所有人始料未及。阮籍、刘伶和向秀三人扑倒在地，抱起嵇康的身体失声痛哭。

    吕安单膝跪地，说道：“稽兄，等等我。”随手抄刀一抹脖子，倒地而死。

    阮籍回头一看吕安也死了，拿起吕安自刎的那把短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曹林身边的副官低声问曹林：“大人，现在怎么办？”

    曹林阴沉地说道：“全都杀掉！”副官下令到：“给我上，一个都不留！”

    三人被近万名精悍的禁卫军和铁骑兵围在中央厮杀，任凭再怎样武功卓绝，也难以脱身。曹林看到三人已成瓮中之鳖，得意地笑着，转身准备离开。

    阮籍、刘伶和向秀三人背靠背全力拼杀，脚下的尸体层叠交错，但敌人仍然源源不断地涌上来。

    阮籍眼睛余光看见曹林要走，大叫一声：“老贼休走！”施展轻功跃起，单臂持剑直刺曹林后心。周围武士一起挺枪护住曹林，阮籍却不躲闪，身体径直飞向一簇枪尖，手腕一抖，手中长剑脱手而出，直插曹林后心。曹林应声倒地，而阮籍竟被乱枪穿胸，挂在空中。

    刘伶和向秀一起惊呼：“阮兄！”分神之间，身上又各自中了两刀。二人顾不得刀伤，冲上去把阮籍抢了下来看时，却已经奄奄一息。

    阮籍用最后的力气说道：“快走，不要管我！”

    向秀哭喊道：“不，要死就死在一起！”周围的武士纷纷举起利刃，向三人重击而下。

    突然，刑场响起爆炸声，随后浓烟四起，周围什么也看不见了。混乱之中，三匹骏马飞驰而出，一路向北跑入密林。

    林中，阮咸牵着几匹马在树林中焦急等待，见阮籍等人迟迟没有出来，正准备冲入重围搭救。看到三匹马飞奔过来，前两匹马上分别是刘伶和向秀，另一匹马上乘两个人，一个蒙面人抱着重伤的阮籍。那蒙面人下马扶阮籍躺下，始终俯身抱着阮籍，啜泣不止。

    钟会领一支铁骑兵就在洛阳城下，看到法场大乱，急忙带兵赶到。浓烟之中，看到三骑逃出，便紧随其后。见刘伶等人躲进树林，钟会冷笑一声，下令道：“给我冲进去，所有逃犯格杀勿论！”

    眼看几个人已经难逃一死，突然从西方岔道口又杀过来一队铁骑兵，跟钟会手下一样身披黑盔黑甲，带队几元将领却戴着面具，相貌无法分辨。钟会正疑惑间，这一彪人马走到通往树林的道口，都停了下来。

    钟会喊道：“你们是何人帐下，速速随我到前方林中诛杀逃犯！”

    为首一将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晋公正在林中田猎，我等受命在此守卫，任何人不得进入！”

    钟会听闻，明知是个谎言，但发现对方跟自己铁骑兵人数差不多，而战将却有七八名之多，心内胆怯，朝树林里望了望说道：“既然如此，有劳将军了，敢问将军尊姓大名？”

    那人道：“无名小卒，不肖钟将军过问。如果没有其他事情，请速速离开！”最后这一句话说得铿锵有力，像命令一般。

    钟会拨转马头在原地打了个圈，说一声：“我们走！”一干人马返回洛阳城而去。

    蒙面战将催马跑进树林，找到刘伶等人，翻身下马。刘伶和向秀双双提剑，就要上前厮杀。那人揭去面具说道：“是我呀！”刘伶等人一看，正是王戎。

    原来，王戎清早正在行军途中，突然风云变色，群鸦鼓噪，心中预感有事发生。于是带领亲信干将和一支精锐铁骑兵急速返回洛阳，刚好截住钟会的追赶。

    王戎俯身呼喊阮籍，阮籍慢慢从昏迷中醒来，握住王戎的手想要说话，突然又吐出一口鲜血。扶着阮籍的蒙面人哭出声来，分明是一位女子。阮籍伸手想要拉开她的面纱，她自己将面纱揭开，所有人都吃了一惊，此人竟是董青！

    多年不见，董青还是原来的模样无二。阮籍看着董青，百感交集，想不到二人竟然在这里重逢。董青伸手摘下阮籍腰间的螭龙玉佩，又取下自己的那一块，两块都放在阮籍手心里，刚好拼合在一起，没有一点缝隙。阮籍道：“你还留着呢？”

    董青点点头：“嗯，一直随身戴着。”

    阮籍手掌握住，紧紧的攥着两块玉佩，看着董青，像在回忆着，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微笑。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对阮咸说道：“拿剑来。”

    阮咸从马上取下一柄长剑递给阮籍，阮籍又交到董青手里。董青一看，正是那把青锋。阮籍道：“这是你的剑，我若不在，剑还在、、、、、、”话未说完，突然又大口吐血，顷刻便气绝身亡。

    狂风骤停，一个惊天响雷像要炸破层层乌云，一场大雨随后倾倒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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