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见到吴知州开始,李冬白就开始疲于奔命。先是担心李冀出事,披星戴月的纵马飞驰进了杭州府刑狱,结果囚牢里的衡哥儿,告诉了她更令人心胆俱裂的消息。
赵恒病了,严重到要四处寻找她和白夕。
她心头急跳,连王府都没有回,就直接转道往京城疾驰。
这两千五百里,竟然如此漫长,她一次次被阻在路上,连马匹都没有,只能运起轻功狂奔。
身体和脑子都已经麻木,双腿却还在机械的跳跃,她只有一个念头,向前、向前……
第三次失去马匹之后,李冬白不眠不休,又跑了一整夜,终于在正午时分赶到了桃源县。
她还没来的及高兴又可以买一匹骏马,直奔京城,就看到满城缟素,百姓齐哀。
李冬白以为自己三日来疲于奔命,头昏眼花之下看不分明。她扶住落英缤纷的桃花树,又仔仔细细的反复确认了一遍又一遍。
她摇摇晃晃的往前走了几步,木呆呆的看着墙上的讣告,盯着那上面的每一个字。
那上面的字迹不时的变形,她仿佛忽然不认识这些字,也不懂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一般。
文字映入眼帘,又钻入耳朵,她脑中嗡嗡直响,好像听到京城的钟声,悠悠传来,如利箭直射胸口。
半晌,她心头剧痛,双眼一闭便直挺挺的摔到了地上。
清风吹过,无数桃花旋转着飘落一地,像是要把李冬白满腹的悲伤都掩盖起来,密密麻麻的,铺了一层又一层……
……
日已黄昏,倦鸟归巢。
李冬白盖着桃花被,还是连一个手指头都不想动。
一个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她站在不远处,好奇地看了李冬白半天,又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蹲下了身子。
“你很困吗?”女孩歪着头问。
李冬白眨了眨眼睛,嗯了一声。
小女孩摸了摸她身上的落花,道:“你很伤心吗?”
李冬白又嗯了一声。
女孩索性也坐在了桃花树下:“先生说有遗憾才会伤心,你也在遗憾吗,什么是遗憾呢?”
李冬白眼前又浮现出她和赵恒相处的一幕幕,忽然轻笑出声道:“没有遗憾,不悔不怨,无尤无叹。
我只是伤心,他走的太早,还不曾见过,我为他准备的隐居之处。
本来打算,宝宝已经长大,他能休息一阵子了,也去看一看他的万里河山,赏一赏这世间繁华。
甚至我都提前走了一遍水路,能带他扬帆出海,去看看世界之大,万物之奇……”
李冬白又哽咽起来。
“他不应该这么早就离开……甚至不能让我见上最后一面。”
小女孩怔怔望着她问:“他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不回来了吗?
我爹爹说,爷爷也走了,但是爷爷会变成风,会飞到很漂亮的地方去,自由自在的去自己想去的任何地方。
什么时候累了,他就会变成星星,挂到夜空中去。”
李冬白流着眼泪,又笑了起来:“对,他会变成风,永远自由,也会变成我心中的星星,一直闪耀。
我庆幸的是,从未辜负过,曾经在一起的时光。”
女孩用胖乎乎的小手托起圆圆的下巴:“天要黑了,你不回家睡觉吗?”
李冬白把两条胳膊枕在脑后,道:“回,看一会儿星星再回。
我明天还会睡上一整天,什么都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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