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发了话:“不是叫你真的去打。”
聂鹏程一愣,不真打那去叛军营前叫阵作什么?
宋辚见他不解,忙笑道:“此叫阵非彼叫阵。你带人马前去敌营,一不必列阵,二不必鸣金,马去銮铃,人披战甲,只管往敌营里闯就是了。记住了,许败不许胜,打一场立刻撤兵,逃回来的有赏,死战到底的受罚。”
聂鹏程急得暴叫一声:“这叫打的什么仗?”
还许败不许胜?打仗哪有不求胜的?
宋辚但笑不语,一直等聂鹏程发完了牢骚,才笑道:“我又没说不打。叫阵完了,自然要打。只是这十场仗里,只有一场是真打,而其余九场是假打罢了。”
聂鹏程整个人都叫那句“许败不许胜”给弄懵了,好半天都没明白宋辚后边那句话里的意思。他在屋里来回转磨,嘴里不住的念叨,一个劲儿说憋屈,直喊这仗没法打。
司马鸿经过前面几件事后,对宋辚是彻底的心服口服,此时听了宋辚的话,虽然心中觉得不妥,可也没有像聂鹏程似的,这么直白的说了出来。只是坐在都督府正堂里的椅子上,埋头苦思,想着宋辚这计策里到底有什么深意。
还是阮云卿解释道:“殿下的意思,是先扰敌,派一支人马不断去敌营里杀进杀出,搅得他们疲于应付,再趁他们疏于防范的时候,来一次真打。这样事半功倍,我们的人不用受太大损失,而叛军那边却得对我们的骚扰时时防范。等扰敌的时间长了,次数多了,他们难免会自曝其短,露出些马脚来,到时就是我们真打的机会来了。”
宋辚瞧了阮云卿一眼,赞道:“不错。我正是这个意思。当然扰敌只是其一,接下来的暗中瓦解才是正戏。冯魁军中并不安定,他手下几路人马各自为政,我想派人去马元马将军那里劝降,若能说动他回心转意,不再帮冯魁南攻,那么冯魁的叛军自可不攻而破。”
司马鸿和聂鹏程此时才明白了宋辚所说的三步究竟是何用意。
首先派人轮番去叛军营中扰敌,打完就跑,故意扰得叛军营中不断的列队防御。在这样儿戏似的攻防战后,是个人都会轻敌。如此反复数次,等再也没人会把这种闹着玩似的攻营当一回事了,再派聂鹏程正面出击,实打实地跟他们打一次。如此反复,周而复始,久而久之,一定能折腾得叛军营中人困马乏,心力交瘁。
与此同时,宋辚会派人去马元军中劝降,这位马将军是萧玉成手下的得力干将,在军中的地位仅次于萧玉成,很得兵将信赖,若能说动这位马将军,让他倒戈相向,那么冯魁的叛军即刻就会土崩瓦解,分崩离析。只要马将军倒戈,他手下的兵将自然追随,剩下如冯魁那样的乌合之众,也就不足为惧。
这之后再派人去烧其粮草,断其后路,三管齐下,叛军焉能不败。
此计周详细密,前后照应,绝对是以少胜多的制敌良策。他们在人数上并不占优势,强攻下来,就算勉强能胜,也是两败俱伤。而且同室操戈,说出去到底不光彩,能劝降马元,让他迷途知返,不必再与自己人打仗,司马鸿和聂鹏程自然是乐见其成。本来就都是东离的兵将,犯得着为了小人几句挑拨,就在这里大打出手么?能如此真是最好的结果。
司马鸿和聂鹏程久久无语,二人沉默半晌,对宋辚胸中的谋略、见识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此计不只惩罚了奸恶之徒,更为那些受了蒙蔽的将士们留下一条退路,马元再要跟着冯魁南攻,可就将“造反”的罪名彻底坐实了,不只现在,将来史书留名,他都难逃一个助桀为虐的骂名。
宏佑帝是不怎么样,可那冯魁又能是什么好东西,名不正言不顺,君权神授,又岂容他一个奸佞小人随意篡夺?再说如今有了宋辚,他们就是不保宏佑帝,也要看在这位太子的面子上,守住东离大好河山,不让冯魁的铁蹄任意践踏。
宋辚为人宽厚,连对马元这样犯了错的人,都能网开一面,手下留情,可见其心胸气量,非一般人可比。他日后一定能成为一代名主,为东离的百姓谋福。
司马鸿二人再无他虑,急忙站起身来,躬身领命。他们二人此时早已将宋辚当做未来的君王,而发自内心的敬重和信服。从此后他们只认宋辚为主,绝无二心。
几个人又详细商议了一下其中细节,宋辚特别指出布防图上最靠边角的一个地方,那里是一处山坳,正是马元等人的营地。
“劝降马元对此役至关重要,若不能说服马将军回心转意,此战也就功败垂成,不知要拖到何年何月去了。”
聂鹏程也道:“马元是出了名的难说话,嘴酸脸冷,对谁都是一副欠了他钱似的凶恶模样。他与萧玉成有半师之谊,又情同兄弟,也难怪他得知萧将军过世后,会气愤至此,誓要杀入京城,给萧将军讨个公道。”
“也正因为如此,冯魁使的这条奸计才是把双刃剑。如今马将军有多恨皇上,日后他知道真相后,这仇恨都会加倍反噬到冯魁身上。这正是我们可以加以利用的地方,只是这个去劝降的人……”
阮云卿深思片刻,才道:“这个去劝降的人,一定得带上一个重要的人证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