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想出个主意,这馆子不一定要建在固定的地方。”纪怀安接着道。
“不固定的地方……难得还是移动的?”朝秋托着下巴,下意识地在桌面描画,猛地顿住手,“哎呀。我真笨!馆子可以是移动的呀,这样不论是哪里的人都能上仙肴馆来。”
纪怀安一笑,果然。她明白过来。
朝秋已经乐得自顾自说了下去,“船!对,客船!可以把大船改造成一座仙肴馆。这杭城的水域条条贯通,尤其是西子湖畔,杭城徐家江南楼可是立了五座大酒楼。馆子建在哪里都不成。肯定会有人来捣乱。可是船就不一样了,人声鼎沸,车马冠盖,今夜一朝醉,明日梦醒已至它处……那么以后……哎呀,还可以多打造几座。说不定还能沿着江河北上,又沿海而下。哈哈,到时候大周岂不是处处都有仙肴馆。”
朝秋说着说着。就发现周围安静的很,不由停了下来,不好意思地笑笑,“嘿嘿,纪先生你可别笑话我。民以食为天,把仙肴馆的美酒美食传遍大周可是我的梦想。要不是人手不够。能信任的人少,这仙肴馆也不会是现在这样缩手缩脚的。”
纪怀安赞同道:“既然能想到用船打造仙肴馆,如果没有一个得力的管家,馆子可开不遍大周国啊。”
朝秋面色一喜,“纪先生,您,您真的愿意?我们家可出不起工钱啊。要不给分股成不?以后您就是仙肴馆的三当家了。”
纪怀安笑道:“你能做主分股,看来我还能白手得一个掌柜当当。纪山啊,还不赶紧去帮我在龙井山上建个院子,咱们以后可得靠朝秋家吃饭哪。”
纪山点点头,那张严肃的脸上突然笑了一笑,朝秋都没晃过神,就看不到了。
朝秋正愣着,她却没有看到纪怀安嘴角噙着的那抹笑意,和突然的一句,“上次说井叠庄在找塾师,可寻到了没?”
朝秋回过神来,倒是笑了,“嗯,族长爷爷这回亲自出马,县学的老塾师推荐的一位老先生,正是从县上辞官归来,愿意到庄子里当塾师。这样的话言璟哥就能在家里住着上下学了,我家的小弟皮的很,正得进学馆里削一层皮。”
提到言璟,纪怀安有意无意地顺着话说下去,朝秋不疑有他,倒是说了好几件趣事。两人有说有笑,一直等到沈观书过来换药,她才记起时间来告辞,“沈哥哥,下个月是我的生辰,你和沈爷爷如果有空可得上井叠庄来吃顿家宴。对了,我家的山上有好多药材呢,上次的图册本还有吗?我带回去让长工记住那些草药的样子,如果有难得的就采回来。”
沈观书一笑,“再过一月我和爷爷就要出门远游了,正好赶得上给你过生辰。”
朝秋惊讶地微张开嘴,“这么快啊。”
“今年在杭城已经有好些日子,我们还得出门,也许过几月就能回来。”沈观书心里有些悸动,原本定好的行程,因为纪先生的伤势多留了两月,可是不知为何,他却有种安心的感觉。如今真的要出门,却有些不舍。
朝秋一时间被沈观书的话给惊住了,不过想想到底是神医,一年到头肯定是到处行医远游的。有他们在杭城这么多日子,她都习惯了。
朝秋心里很是不舍,想着趁着这段日子可得多上医馆来。虽然药材只认识那几味重要的,她的牙膏也没有做出来,但是在沈观书的帮忙下,利用天麻、藁本、细辛、沉香、寒水石这些研粉,从中又加入了清热解毒的药草,虽然是个中药牙粉,可比之前自己用的那些盐好多了。
“那纪先生,我回去就跟爹爹早些商议,院舍就先建在龙井南山上,行吗?”
纪怀安点头,很是高兴,“有一屋一瓦,已然足矣。”
朝秋摇摇头,“不足不足,您可是我们家的招财先生,这以后还得您多多帮忙呢。如果能培养出一些得力的管事,说不定仙肴馆早日能多打造几座呢。”
沈观书在一旁静静听着,看朝秋这般高兴,他也觉得很是喜悦。只是想到今年回去之后,那些纷至沓来的烦事,再不复此时这般轻松。
等朝秋回了四合院,迫不及待地拿出纸笔开始描绘大船装修,之前心底微微的异样渐渐抛到脑后。首先是选船型的问题,这一座肯定是在西子湖畔的,湖水平静,吃水量可以做大些,那么至少要能坐下上千个食客。不知道船造司能打出怎样的,还得跟爹爹商议。然后就是独具风格的桌凳,餐盘定制,开山种田……
等到最后大姐亭玉来叫她吃晚饭的时候,朝秋才揉了揉眼睛有些困涩。她蓦地想起心里一个疑问,就在自己偷偷灌进仙果的那天,纪先生曾有意识地张着嘴,呐呐喊出几个字,她却是没有听清……究竟是什么,她也不得而知。这个念头只在心里飘过,她的全部心思又放回即将打造的仙肴馆大船上。
沈氏医馆已然闭门,沈家爷孙住在后院,离纪山的屋子隔了好几间。
夜里,纪山一直守着,等到那头的呼吸已定,他才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低声回道:“主子,已经查证了……”
纪怀安静静听着,颇为疲倦地点头,待到闭目休憩之时,嘴角那抹儒雅淡然却变得有些萧索,整个人再不复白日的精神。
这伤势拖了太久,可是挑断的手筋居然能有自愈的兆头。身体里早已不复存在的内力,正一点一点,如同沧海一粟,慢慢地恢复过来。
“纪山。”突然的开口,声音低哑却依然浑厚。
“在。”
“把他们的痕迹抹去,别留下一丝把柄。”
豆灯虚影,纪怀安睁开眼,不由叹了一口气。
这样的日子……究竟还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