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声巨响,炎若辄头也不回的冲下了冯冠山,眼前浮现出柳暮风死时的情景--
自己冲进正屋时,柳勤易正将最后一刀自柳暮风腹部抽出来,滴血声落在青石地面上,见到自己进来,柳勤易脸上带着邀功似的讨好,丢下手中的刀子,抬脚将柳暮风满身是血的身子用脚踹到一旁。睍莼璩晓
自己那一剑本该捅在柳勤易身上的,柳暮风的娘突然冲出来挡住了那一剑,柳夫人倒下时抓住柳勤易的衣摆,带血的手在那衣摆上滑下了一道道血痕,张嘴时一口血喷在柳勤易身上,嘴里不停的嘶哑着追问柳暮风的下落。
“我的风儿呢?我的风儿呢?”一声一声像是用生命在质问。
而第一次穿女装的柳暮风,就这样躺在柳夫人不远处,全身是血嘴角抽搐,发丝因血迹黏贴在脸上,一双无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柳夫人倒地的身影,到死时柳夫人都不曾看她一眼,都不曾知道她就是她的风儿!
柳夫人死后,柳暮风才死的,柳暮风努力爬了许久,临死时仍没有够着柳夫人的手,身后一道长长的带血的拖痕,似一道长长的遗憾。
炎若辄一跃飞下冯冠山,已经杀了她一个娘,不差这一个!
炎若辄身后的护卫脸上闪过一丝不解,要杀这两个人太容易了,何必选择这最笨的方法,炸掉山路?!直接一人一刀不是更好?!
冯冠山下,隔一百米左右便会有一堆焚烧过的灰堆,灰堆里经常会有些未烧尽的断肢残躯,四年的战争,换来的便是这山下大大小小焚烧尸体的灰堆,只是灰堆里不分敌我,燃烧过后,尘土各归。
嘉德抬着一身金甲的帝王尸体离去后,冯冠山下大夏朝军队便溃散各遁,一个没了主心骨的军队不抵散兵流寇,撤退之际慌不择路,如此一来还了冯冠山的宁静,只是这宁静不过两个时辰,南贺*队便自冯冠山而下,直追敌军而去。
当冯冠山再次归于宁静后,山下有种异样的死寂,整片山林连声虫鸣都不可闻。
那焚烧尸体的灰堆唦唦一动,似在这寂静的林子里激起一阵毛骨悚然的鬼涕声,一只断肢从灰堆里涌了出来,漆黑的头颅随之滚动而出,黑色的灰像是地下的泉涌般向外翻滚,粉末状的黑灰随着风又被吹飞在空气中,激起四下一片黑色的烟。
只片刻便自灰堆里爬出一个全身漆黑的人,那人除了腰上一个特殊的金色腰封,没有任何装饰,呼吸轻浅的根本看不到胸前的起伏。
随之不久,各个灰堆里都涌出了一个人,如此竟然有上百人,出了灰堆后便一言不发,只点足之间便冲向了冯冠山守山要道,远远看去黑色的身影如一道道黑色的燎烟,蜿蜒升上冯冠山顶。
一行人刚冲上冯冠山没多久,一人一骑便飞奔而至,来人一脸的风尘仆仆,狭长的眸子里带着份焦急,身上着了件祭司学徒的彩衣,正是自南贺国连日赶来的段千黎。
周围翻动的焚烧尸体的灰堆,让段千黎勒住缰绳,原地打马转了一圈,周围的灰堆都有被翻动过的明显痕迹,残骸断肢散落一地,段千黎拧起眉头,谁会去翻动这些东西?南贺国对死人一直都很敬畏,绝不会轻易翻动这些东西。
段千黎拧了拧眉头,放弃了直追散军的打算,转而绕道追向前方。
如此又追了整整一夜,才绕过了南贺*队,追上了前方一股在溃散中阻击反击的大夏朝军队,这一股队伍也就两三千人,但是撤退的很有序,撤退的士兵阵形压的密集却不凌乱,时不时会在险要的地理位置上安插上小股的伏兵反击,由撤退中可以窥视这股散军将令的悍将之风。
段千黎赞叹之余,直接束手就擒,为的就是早点见到这只散军的大将。
两个士兵将段千黎直接压制队伍前头,跟在主将的马后,冲那高头大马上一身银色戎装的将令高声禀告道:“将军,抓了个细作!”
“细作?!”刘凯旋拉住缰绳,转头看了过去,身上的兵甲带出了一阵金属的碰撞声,发髻束在头顶,一身的英气,让那双又圆又大的眼睛都染上了在战场上久经杀戮才会有的锐利!
段千黎一直都知道刘凯旋作战时的勇猛和那股巾帼不让须眉的风采,然而此刻看到后,仍惊讶的挑起了须眉,一瞬间,思念全部如翻江倒海般涌来,看着她高头大马上的英气逼人,对上她那双又圆又大的眼睛里陌生的审视,心头别有一番滋味上涌!
段千黎张了张嘴,在刘凯旋与自己对视的目光中,轻而易举的扑捉到一丝不愿搭理的轻蔑,这让段千黎控制不住的心头揪痛,脱口就一句怒喝:“刘凯旋,我是你相公!”
“闭嘴!”刘凯旋抬手一挥,手中的马鞭在段千黎耳边甩出了一道响花,随即直指段千黎道:“搜他的身!”
刘凯旋身边的一个贴身的护卫翻身下马,直接冲到段千黎身边,手自段千黎肩头快速的拍打下滑,到腰际时,手一翻摸出了两样东西,转身递给刘凯旋道:“将军,搜到了这个!”
段千黎看了眼那护卫手上的明黄色绢布,眉头一挑,自己身上根本没这件东西,很显然是这个护卫临时塞在自己身上,然后又‘光明正大’的搜出来的!
段千黎凝眉,狭长的眸子里满是怒火,直直的盯着刘凯旋,无论之前发生过什么,自己都不愿相信刘凯旋会借用这次机会给自己安插个奸细的名头杀了自己,所以段千黎什么也不解释,只等着刘凯旋接下来的戏。
刘凯旋伸手接过护卫手里的明黄色绢布,并不着急展开,抬眸上下扫了段千黎一眼,视线中带着若有所思的打量,却偏偏被段千黎看出了其中的漠然。
刘凯旋抬手打开明黄色的绢布,只简单的看了一眼,便紧忙翻身下马,跪倒在段千黎身前,朗声道:“付林军少尉刘凯旋,叩见九皇子!”
段千黎压抑的挑了挑眉,用力的甩开身侧压着他的两个傻了眼的士兵,伸手拿起刘凯旋手里托着的明黄色绢布,低头快速的扫了一眼,上面竟然是六哥认下自己身份的圣旨!
在段凛澈同时向天下宣布段西広和段千黎死亡的消息后,便备下了这个圣旨,所以这个圣旨的存在段千黎一直都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这个圣旨竟然在刘凯旋手里,又用了这样的一种方式让它公布于众,但是很显然,这个方式是最合适不过的。
段千黎心头泛起一丝暖意,刚才的不悦瞬间一扫而光,狭长的眸子看向跪在身前的傻丫头时盈满了细细碎碎的感动和大刺刺的思念,这大大咧咧的丫头什么时候变的这么聪明,替自己考虑了!
“起来!”段千黎轻声说道,便是为了演好这场戏,也不愿看着她如此隔阂的跪拜自己。
刘凯旋仍旧跪在低声,转而看了周围仍站立着的士兵,对一旁跟着的军士道:“为九皇子宣读圣旨!”
军士应声,走到段千黎面前接过段千黎手上的圣旨高声读了一遍:“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持此圣旨者,为朕千辛万苦寻回之九弟段千黎,其身右臂有……”
从简司按照圣旨上写明的印记,为段千黎验明正身后,转而跪倒在刘凯旋身后,身后的三千将士随即一起躬身叩拜。
“都起来吧!”段千黎再次开口道,目光始终落在刘凯旋的侧脸上,接过从简司手里的圣旨,上前便去扶刘凯旋起身。
“等一下!”刘凯旋猛然喝一声,伸手便抓向段千黎手里的圣旨,抬手一抽,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圣旨绢布的顶端抽出了另一个明黄色的绢布,显然刚才的圣旨是有夹层的。
刘凯旋将抽出来的圣旨递给身边的从简司,喝声道:“念!”
一个字说完后,刘凯旋仍旧跪地仰头,只是眸光却带着冷然看向段千黎,嘴角勾起一丝挑衅的弧度。
段千黎眉头一拧,转了一圈,这才是主菜!圣旨中的圣旨,自己刚才不否认这圣旨是假的,此刻就已经失去了否认这夹层里的圣旨的机会了!
夹层的圣旨就了了几个字,从简司气运丹田的读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赐段千黎、刘凯旋和离!”
“多谢皇上成全、多谢九皇子成全!”刘凯旋豪气干云的应声道,随即站起身子扬声冲周围的人道:“九皇子手里拿着的是皇上的圣旨,已然认定九皇子的身份!恳请九皇子带领大夏朝军队,打回大夏朝之威,为皇上报仇!为皇上报仇!”
刘凯旋最后一句喊的很有扇动力!
一时之间,上千人齐声震喝,如声浪般一声高过一声的高喊着:“为皇上报仇!”“为皇上报仇!”
声浪随即齐聚一声,震天动地!
段千黎一脸阴郁的看着刘凯旋,胸口距离的起伏着,上前一把抓起刘凯旋的手腕,用力一扯将她拉至胸前,怒声道:“好一招计中计,谁教你的?”
刘凯旋用力的甩开他的手,垂眸时眼里闪过一丝心虚,皇上教自己这招时,周围绝对是没任何人在场的,他不可能知道的!心下为自己加了些底气,再抬眸对上他懵定的视线时,浓密的眉毛挑衅的一挑,冷声一笑:“怎么,我刘凯旋必须傻的需要人教吗?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何况此番已经四年!够久了!”
“好!好极!”段千黎用力的点了点头,眼中的怒火泛滥,六哥你真行!利用我回来收拾烂摊子,还把我娘子给放跑了,我凭什么得听你的?!
不是六哥交代,刘凯旋没那个胆量做两道假圣旨!
段千黎伸手一把将刘凯旋拽进怀里,不管这上千士兵的注视,双手用力的扣在刘凯旋腰侧,侧头嘴角含笑却咬牙切齿的低声道:“六哥许了你什么好处了,你连我都不要了?!”
刘凯旋挣脱不开,抵在段千黎胸前的双手直接向上一抬,掐在了段千黎脖子上,双掌一齐用力,嘴里冷声道:“放手!”
段千黎却顺势将她更紧的压进怀里,由着她掐的自己呼吸困难,仍旧侧头保持着暧昧的姿势拥着她站立着,就是要让天下人知道,再过上四年,她仍旧是我娘子!
周围的士兵前一刻还高呼的为皇上报仇,下一刻陷入一场诡异的寂静,那场你侬我侬的亲密,真是忘乎所以了!在场的士兵都是些毛头小伙子,这一幕虽够不上限制级,可此时看来,喉头不由的跟着紧了些!
这个悍妇!段千黎心中叹声,脸上早已变了色,这个刘凯旋下手真就不顾及深浅!
眼前泛黑之后,段千黎不得不妥协的松开拥住刘凯旋的手,努力的压住喉咙里的轻咳,锲而不舍的怒声道:“想利用我……还如此……对我,六哥……给了你什么……好处,竟然让你……”
刘凯旋转身要走之际,不知自己处于什么原因,突然开口道:“皇上说了,你若办砸了这反击的事,就将蒙古族莫哈尔公主许配给你!”
段千黎冷声一哼:“蒙古族目前就只有一个莫哈尔王子,根本就……”话音随即一顿,若有所思的看了刘凯旋一眼,随即低声怒骂:“真是个傻丫头!”
“你说什么呢?!”刘凯旋猛然转头,一脸怒火的怒喝道。
“我说我会完成六哥的‘遗愿’的!”段千黎没好气的回答道。
刘凯旋猛然反应过来,快速的冲到段千黎身侧,用自认为只有两个能听到的声音低吼道:“我可警告你,别想打皇上皇位的注意,否则我第一个做勤王之师!”
段千黎低头看着眼前怒火在脸上绯红的人儿,自己是造了什么孽了,怎么会被这么个傻丫头迷了心窍:“那你最好时时看着我,免得我一不小心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刘凯旋嘴角一勾:“那当然!”皇上就是这么交代的!
大夏朝的溃散之兵在南贺*队的穷追不舍下,分为十几路直退至冯冠山往北八十里。过了淮南就是大夏朝和南贺国边境了。
对于炎若辄来说,将大夏朝赶出南贺国境内便是最终的目的,倒还不至于妄想趁这个机会攻打大夏朝,如今的大夏朝所有皇室血脉都已经死去,没有了皇室血脉各路英雄必然群起,由着它乱到一定的程度就有机会渔翁得利,此时最怕的就是给大夏朝外患,让他们有一致对外的决心!
有时候,放任比攻击更具毁灭性!
而阻止炎若辄继续乘胜追击的,还有更重要的一点,这几天,黑风护卫不再传来柳幕风的消息了,这让炎若辄心头总是盈满不安,当初知道柳幕风不会出凤阳宫仍给她自由,就是为了给她足以自保的能力,现在想想,自己给的是不是太少了!
炎若辄心头挑着那份担忧,刀下不停的催促大军压向大夏朝的溃军,胆敢有懈怠的当场斩立决!
也因此在大夏朝军队突然的反击后有些措手不及,甚至都没来得及展开阵势,便被突然整合后,一队势如破竹的骑兵撕裂了兵阵的突破口!
成与败只在转瞬之间,段千黎的突然出现,让大夏朝军队不仅成功整合,而且因为那份为皇帝报仇、一雪国耻的信念,多了份哀兵必胜的气势。
一场本该发生在四年前的两军对决之战,就这么措手不及的发生在淮南之地,似乎整个过程是两军都始料未及的,而唯有那早就埋伏在淮南环山之侧的方阳军知道,早在三个月前,这一切都在皇上的计划之中,为了今日一战,皓月带着三千方阳军精英,已经在这深山密林中风餐露宿、不炊不灶的埋伏了三个月了!
两军的厮杀就这样在这环山之下展开了,一方是乘胜追击势不可挡,一方是哀兵必胜气势夺人,双方的厮杀自开始便是旗鼓相当的。
一时间,兵戈交错声汇聚在半山间,厮杀声震天,惨叫声也不绝于耳,生命的消逝在此时连句惋惜都来不及,前一刻还在收割着别人的生命的人,下一刻头颅已经翻飞在半空中。
战场对面半山坡的草坪依旧平坦,杂草在带着血腥味的风吹动下轻摆,似乎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只是靠近一个土堆旁,能望到山下的杂草堆中露着一双眼睛。
皓月趴伏在草坪中,半个身子压在泥土里,周身的杂草在他身上长的郁郁葱葱,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山下的战局,许久低声开口道:“还不是时候吗?”
“嗯!”嘉德很肯定的应声,如果不是他开口,不会有人想到皓月身侧那堆杂草中还隐着一个人!
嘉德眼里带着绝然,盯着山下的战场,只有战争打到白热化时,援兵的出现才会激起我军的士气,压垮敌军的战斗力,这与援军的多少无关,只在于援军冲杀出来那一瞬间的震撼力和杀气!
皓月拧了拧眉,侧头看了眼自己身边的土堆,那里--,埋葬着一身金甲的秦天冠,皓月缓缓的吸了口气,心中无声的低语:最后一次,我们并肩作战!
嘉德微微侧头,却没有勇气去看秦天冠长眠的土堆,第二个了!爷曾经说过,让嘉德守护的东西,绝不会有失!如今已经是第二个人了,就这样死在自己面前,让自己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负罪感像山一样死死的压着自己!这两个人,都是自己身边所有人都在意、都重视的人!是所有人交给自己的信任!
嘉德屏住呼吸,皇后娘娘死后,爷只对自己说过一句话,你不能死,别在朕伤口上撒盐了!
所以自己咬牙活着,活的千疮百孔!
秦天冠死了,死的让自己完全丧失了面对周围兄弟们的勇气!
山下的战事打了一个时辰后,两军士兵在交战中,极度的紧张和挥击下,已经达到了人体疲惫的边缘,地上的尸体断肢遍地,还活着的士兵,脚下一个不小心踩到断肢都足以让他们体力不支的倒地,而周围敌军士兵挥刀补上去的动作都似慢镜头一般,有些无力的踉跄。
“可以了!”嘉德开口时眼里的肃杀之下掩盖着决然,眼前突然闪过莫兰临走时淡淡的轻笑,低声叮嘱自己保护好皇后,嘉德脸上泛起一丝诀别的痛,‘我还不起!只能补偿了!’
“走--”嘉德猛然抬起身子,刚要冲出身上的掩饰,肩头一僵,人便被点了穴。
皓月收回手,转头看向嘉德,低声道:“居然说我把握不好冲击的时机,所以才让你来的!”
嘉德趴在杂草的掩饰里,身不能动,眸子里的挫败染着浓浓的自嘲和自弃,如今自己连冲杀上阵,拼死一搏的能力都被质疑的一点不剩了吗?!
皓月伸手为嘉德重新掩盖好周围掀起的掩饰,手上边盖边道:“居然说你现在总是低垂着眼不肯看周围的人,让你上战场怕你犯傻!已经失去一个兄弟了,我们不想再失去你!陪天冠在这里等着,我会来接你们!”
皓月说完看了嘉德一眼,伸手在嘉德肩头的位置击了一拳,战前几个人习惯的动作,从边关杀敌到安西军平叛乱,从来都是如此。
皓月快速的站了起来,身后的尘土落下,一身铁甲似破土而出的剑,转头再次看了嘉德一眼:“嘉德,没人怨你,我们是兄弟!”
皓月说完,抬手一挥:“走--”
身后寂静的丛林中,半人高的杂草被瞬间掀开,三千精兵已经潜伏的够久了,此刻势如破竹般冲出了淮安山,冲向战场时齐声高喊:“杀--”
杀声震天!
突来的援兵着大夏朝的兵服,如从天而降的神兵,自半山坡压至,从上而下让山下慌乱的士兵一时间难以看清来者的兵力,可对于此刻几近疲惫的南贺*队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了!
溃败就在这转瞬之间!
炎若辄在撤兵整编时,连撤回冯冠山的想法都没有,战事到如此,成败已然明了,段凛澈用帝王驾崩这样让自身陷入绝地的诱惑,引诱自己出山,就必然会在自己离开冯冠山后占下冯冠山。
如天降的援兵冲出来的一刻,炎若辄便知道段凛澈必然是诈死,便是如此炎若辄仍不认为自己输在计谋上,四年前选择盘踞冯冠山,以天险压制大夏朝军队,就是因为两国的军事力量相差太过悬殊了,早在四年前就预知了今天的战败,只是没想到自己能扛下四年,又输在这样反击决胜之时而已!
炎若辄抽了抽嘴角,将余下的战事交给了身边的两个副将,知道自己这个时候离开只会让南贺*队败的更惨,可四年前自己就已经将战局设在了南贺国京城珲梁,那里才是自己的战场!
炎若辄转头看向身边的护卫低声道:“着人通知段凛澈,苏紫衣没死,包括他的孩子、父皇,都在南贺国皇宫!”
炎若辄说完,转身飞马往珲梁而去,段凛澈--,我在珲梁等你!
而与此同时,南贺国皇宫里,也是一片喊杀声!
信息传播速度的局限性,让边关战事已成定居之时,南贺国京城珲梁才接到大夏朝皇帝驾崩的消息!
当大夏朝皇帝驾崩的消息传至南贺国皇城后,御林军都统范缜随即拍案而起。
之前巴尔东围住凤阳宫的事,范缜一直是知道的,只是此刻是个敏感期,以宁妃娘娘和令狐家族最近一段时间的动作,很难说得清南贺国之后的局势,何况国主出征,一旦有事太子继位是再正常不过的!
所以一直以来,对于巴尔东带兵‘保护’凤阳宫的事,范缜干脆以染病为由回家静养,对此事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然而此刻听到大夏朝皇帝驾崩的消息,让范缜大感意外。
国主没死,死的是大夏朝皇帝,如此一来,国主凯旋是必然的,一旦国主回来,自己玩忽职守便是死罪,国主的手段让范缜只是假设一下便吓的打了个突。
为了补救,随即带着宫中御林军,将围住凤阳宫的御林军又给团团围住了!
一时间,凤阳宫算是里三层外三层的被御林军包围,一圈一圈的人中,你中有我,我中有敌!
“巴尔东,你没有本都统的命令,私带旗下御林军包围凤阳宫,是何道理?是想国主凯旋而归时,拿你做血祭吗?”范缜怒喝道,身后的御林军箭头直指被围在中间的巴尔东和令狐尚武,气氛大有一触即发的可能。
巴尔东一声不吭的站在原地,无论范缜怎么问,就是垂头一言不发,显然是要将这个烫手的问题交给令狐尚武了!
令狐尚武懊恼的看着范缜,没想到范缜会这么快过来,看范缜的态度显然是知道边关的战事结果了!自己在此驻守了三天,苏紫衣未退步却把自己逼入了死胡同,不明白苏紫衣何以如此的沉得住气,可眼下已经没那些能力去关心这个问题了。
令狐尚武抱拳冲范缜一躬道:“范都统,本将军不过是收到消息,有人要对娘娘不利,特来保护娘娘的!”
“保护娘娘?”范缜冷冷的撇了撇嘴角,低沉的语调带着讽刺,身子却仍尊敬的一欠道:“令狐将军,这里是国主后院,令狐将军没权利夜宿吧,而本都统的职责便是保护皇宫安全,令狐将军的职责又为何?”
范缜就想说一句话,这里的安全是我的职责,哪里够得着你来保护娘娘的安全。
令狐尚武脸白一阵红一阵,心里明白自己此举确实逾越了,脑子里飞速的盘算着,如果将段凛澈在凤阳宫的消息告诉范缜,会不会逼着苏紫衣重新选择自己,从而和自己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令狐尚武转头看了眼仍旧平静无波的凤阳宫,自始至终令狐尚武都不曾想过真正和苏紫衣翻脸,自己的目的是推镜月上位,就更不能和苏紫衣翻脸,可现在范缜提前知道了边关的消息,这是令狐尚武始料未及的,然而自己此刻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无论大夏朝皇帝出于什么原因将边关战事丢下来到这南贺国,自己都已经站在了国主对立的一面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清除异己尽快将镜月扶持上位,能将镜月推上帝位,让文武百官冲镜月跪拜,认定了镜月的新国主身份,便是国主回来,文武百官也只能是为了活命,拥护镜月,齐力与国主拼死一搏了!
范缜高喝一声:“来人,围住这里,国主回来之前,不许任何人进出!”
范缜的目的只有一个,维持现状,等国主回来定夺,这个时候,不可以得罪任何人,也不能轻易出手,情况不明时表明立场是最愚蠢的举动。
也就是范缜的这份明哲保身,让局势瞬间翻转!
令狐尚武转身看向巴尔东,压低声音问道:“能杀了范缜吗?”
一直沉默不语的巴尔东,闻言突然如一个压挤过头的弹簧,直接窜了出去,快的让询问的令狐尚武都措手不及。
巴尔东再回来时,手里提着范缜的头颅,随即高举在手上,头颅下的血仍在不停滴落着。
一句询问,让巴尔东快速的反应做成了定局!令狐尚武便是心中还有犹豫,此刻已经没有了退路!
毕竟是令狐家族世代为将的强悍家风中长大,一旦决定后,令狐尚武反倒没了顾忌,猛然抽出怀里的钢刀,朗声高喝:“国主战败与冯冠山,滥杀无辜、无道昏君不受天神庇佑,今日我令狐尚武要替天神顾命,推镜月太子登基,还我南贺国国运恒泰!愿与我为者齐行,不与我行者--杀!”
令狐尚武的话音刚落,范缜带来的御林军中,竟然有一部分人猛然向前一步,直接抽出了钢刀,显然都是炎若辄安插的嫡系,便是巴尔东手下也有几人退至那些人一伙。
四年的时间,在御林军中有嫡系的已经不止炎若辄了!几乎在那些人抽出钢刀的同时,也有一部分御林军拉起的弓箭已经对准了出刀的人!
转眼间,凤阳宫门外成了南贺国内战的第一个战场!
相比较凤阳宫外的厮杀声震天,凤阳宫内反而极为怡然。
即便是四年前成婚那阵,段凛澈和苏紫衣也不曾如此放松惬意过。
凤阳宫原来内殿的位置,一大片的空地上,支着一把贵妃椅,负责冒充黑风护卫的居然从苏紫衣出行的步撵上卸下圆顶伞,支在空地上,苏紫衣斜倚在伞下的贵妃椅上,椅子惬意的晃着,段凛澈则坐在她身侧的石桌旁,伴着屋外的杀声震天为她沏着茶。
“尝尝这杯怎么样?”几道工序后,段凛澈将手里的瓷杯递给苏紫衣,看着苏紫衣喝完才低声一笑:“准备什么时候出去收了这个令狐尚武?”
苏紫衣将手里的茶杯放下,低声道:“你就不怕他将你在这里的消息说出去?!”
段凛澈朗声一笑,低声道:“令狐尚武是个聪明人,他的目的如果是不想当叛国之将,这个时候说出我在凤阳宫,他又以保护凤阳宫的名义围住了这里,结果便是画地为牢,反倒不如先拥立镜月登基,稳了南贺国现在的局势!何况令狐尚武还咬不准在这院里的人是谁呢,而你毕竟顶着令狐家嫡女的名头,让令狐尚武推镜月登基,是再好不过的!”
苏紫衣转头看向段凛澈,眉宇中闪过一丝担忧:“我们本来还应该有时间,你倒好先将你驾崩的消息传了出来,你就那么有把握能在千里之外胜了炎若辄?”
段凛澈低声一笑,起身上前将苏紫衣自贵妃椅上抱了起来,低头在她额间落了一吻,转而拥着她坐在了石凳上,伸手细细的顺着苏紫衣的乌发,随即笑着道:“四年的时间,我虽攻不上冯冠山,他炎若辄也没机会下的了冯冠山,所以他的地盘只在那一山之间,而山下,早已非他的领地了!”
苏紫衣点了点头,此刻外面的战局越激烈,等炎若辄兵败的消息传来,镜月登基便会越顺利!
只是与之前的计划不同的事,镜月登基已经不是为了铲除炎若辄的势力,而是为了顺利接掌南贺国!
宫内的战事蔓延的很快,整个珲梁京城转眼间便陷入了烟硝之地。
大祭司偏在这时选在敬成门祈求天命,敬成门是南贺国最高的城门,历来也有南贺国大祭司在此行祭司之行,但也都是在南贺国改朝换代的重要时刻,大祭司选在如此战火纷飞之时在此祭司,其目的很明显了!
夜小爱踏上祭司坛时,身边仍有流箭飞转在身侧,然而脚下的步伐却依旧稳健,即使那箭几乎是擦着自己的脸颊而过,夜小爱也只鹰钩鼻微不可查的一皱,脸上神色依旧,双目凝视祭台,也不曾为城下的杀戮和飞过的流箭侧目过。
那份从容不迫的气度,直接镇定了冒死参加祭司盛典的信徒们,心中也不由的为大祭司的沉稳和对天神的虔诚而折服!
令狐尚武知道这个时候大祭司行祭司大典的意义,能在这个时候将镜月太子登基的事推成天神的旨意,植入南贺国百姓心里,无疑是事半功倍的效果!
大祭司在这个时候登上象征改朝换代的敬成门,其中的深意,炎若辄的嫡系也是再清楚不过的!
所以城中的战事越激烈,敬成门上的祭司活动就越为惊险!
令狐尚武调集了一部分护卫守护着祭司活动,便是如此,仍有冲破护卫防护的流箭带着杀气射向夜小爱,夜小爱神色依旧从容,低头、侧身、跪拜之际堪堪的躲过了那一支支夺命的利箭,似乎有天神眷顾一般,每次都躲的惊险万分,却又都毫发无损,只是无人看到那双如水晶般的眸子里,一直隐着锐利和警觉,
苏誉冉死死的盯着那一支支射向夜小爱的箭,心揪的死紧,每一箭靠近她时都像是在射向自己的心头,她躲开时带着自己的心跳如鼓,偏偏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她如此涉险,甚至痛恨自己怎么那么不小心,既然要代替夜小爱上这祭司坛,怎么会被她在最后关头发现自己要假冒她的事,这才让她将自己点了穴定在这三丈之外,此刻只能跟着信徒们跪在这不远处,眼睁睁的看着她独自身处险境,揪着自己的心狠狠的起落。
祭司盛典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点燃祭坛上的圣火,圣火点燃就意味着这次祭司是受天神眷顾的,反之亦然。
夜小爱自小巧的瓷坛灯中引燃火种,高举着手里雕刻着莫诺神全身像的琉璃灯,缓步走向高台,箭羽的破空声和护卫的兵刃声交错的更为密集了。
冲破防护的箭,随着夜小爱靠近祭台的步伐而更加多了起来,夜小爱每一步都迈的很沉稳,目光炯视着祭台,全身高度警觉,面上却依旧带着大祭司一贯的淡笑,直到靠近祭台,用力的将手里的琉璃灯抛向祭台的火坛--
夜小爱抬手的那一瞬间,一支箭飞射而至,夜小爱可以选择旋身躲开,可如此一来,手中的琉璃灯必然会歪斜。
夜小爱微微蹙眉,抬手之际没有丝毫的犹豫,任由那箭射入肩头,甚至能看到那箭头上泛着的蓝光,琉璃灯准确无误的落入火坛,琉璃灯碎裂后,火焰猛然窜起,周围响起了信徒们跪拜时齐声唱吟的祈福声。
夜小爱咬着下唇,水晶般的眸子里满是倔强,整只手臂瞬间便没了知觉,抬手快速的点了自己肩头的穴,由着手臂无知觉下垂却并不回身,伸出另一只手用力的将肩头露出来的箭羽折断,将断了的箭羽用力的掷入火坛里,拽了拽祭司袍,挡住了露出来的断箭,转身之际仍旧是一脸从容气度。
“天神之意,新主登基!”夜小爱朗声喊道,声音高亢而悠远,似带着一份深入人心的魔力,即便夜小爱假冒了祭司的品级,但在南贺国现有的祭司中也算是最高等级了,出口高喝时,嘴里伴随着低低的吟咒,那吟咒似佛音般抚人心神,又似魔咒般钻入人耳际收纳着听者不安的灵魂。
夜小爱缓步走下祭司台,没人知道每迈一步都如何艰难,夜小爱额头泛着冷汗,朦胧的视线已经看不清眼前的路了,脚下的步伐都是靠着那份不肯认输的倔强支撑着。
走到苏誉冉身侧时,用了二十六步,夜小爱觉得自己似走了二十六年,点开他的穴道时,有那么一瞬间看清了那张俊美无瑕的脸,看清了他眼里的担忧和心痛,晕倒在他怀里时,感觉到一滴滚烫落在了自己的脸上,一下子温暖到了心里!暖暖的像是阿娘带着茧子的大手,像是姐姐落在自己额头的祈福。
苏誉冉一直都说夜小爱很重,那次背着她时,把苏誉冉累的和条狗一样。
在夜小爱晕倒在自己怀里时,苏誉冉直接抱起夜小爱冲下了城楼,步伐依旧有些踉跄,身形依旧不稳,可怀里的人仍牢牢扣在怀里,弓欠着身,尽可能的挡住所有可能落在夜小爱身上的箭,冲下城楼时,苏誉冉有着一瞬间的茫然。
夜小爱是假冒的,不能让任何御医接手处理夜小爱的伤,否者夜小爱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白费了。
可是我该怎么做?!苏誉冉第一次痛恨自己不会武功,不会医术,不能保护她!
怀里的人开始抽搐了,嘴角已然开始发紫,箭上的毒显然已经发作了,苏誉冉失魂的站在原地,从不曾想过如夜小爱般倔强、灵气十足的女子,也会有一天在自己怀里逐渐流失生命的体征!
苏誉冉觉得自己的血液也在随着她的暗沉而僵住,似猛然想到了什么,苏誉冉带着夜小爱直奔凤阳宫。
苏誉冉的横冲直闯,让巴尔东想不注意都难,那样一个文弱的书生,抱着个人都摇晃,还要躲避周围砍杀的刀剑,也难为他能活着冲进了战圈里。
巴尔东奋力的冲了过去,一边挡着周围的攻击,一边低声的问道:“你进来干吗?”
苏誉冉慌乱的眼神扫了眼前的黑脸大汉一眼,不认识!可是却能清楚的看到他眼里的善意。
巴尔东用力的推开压向苏誉冉颈后的大刀,随即大喝道:“你不认识我,但我见过你!说你干嘛?!”
“我要见苏紫衣!”苏誉冉开口快速的说道,随即仍不管不顾的冲向凤阳宫,似乎眼前的刀剑都和他无关一般,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冲进凤阳宫。
巴尔东一路护着苏誉冉走向凤阳宫门前,靠近凤阳宫门时犹豫了一下。
凤阳宫的门始终敞开着,一扇敞开的门竟然奇迹般的隔开了宫门外的一切征战!
不是因为这道门神奇,也不是因为院内有重兵,而是无论哪帮人,都不会冲进去!
与苏紫衣兵戎相见,就意味着镜月太子继位后,失去立足之地,想扶持太子登基的人绝不会进入。
而追随国主的,又因为国主的死令而不敢进入凤阳宫,所以在大门堂而皇之的敞开着时,谁也不会去主动进入。
巴尔东犹豫是有原因的,就像是一块净土,无人踏入时,都不会去染指,可一旦有人进入,那就不再是一块净土了!
巴尔东反手拦下了欲冲进去的苏誉冉,随即嘴里吹出了一阵久违的低鸣声,得到爷自凤阳宫里传出来的命令后,直接拖着极不配合的苏誉冉转到了凤阳宫后侧。
因为不方便解释,便是巴尔东点住了苏誉冉的哑穴,仍费了好些力气才将这个犟书生拖至凤阳宫后侧,随即院墙内跃出两个麒麟卫将苏誉冉接进了凤阳宫内。
周围的战乱依旧,似乎无人注意刚才的事,巴尔东提着刀继续厮杀,殊不知这一幕,已经被令狐尚武牢牢的锁在了眼里!
很显然,这个巴尔东真正服从的是凤阳宫里的命令!
可巴尔东真正服从的是谁的命令?是苏紫衣?还是大夏朝皇帝?如果是大夏朝皇帝……
想到这,令狐尚武不由的胆寒,刚才那人怀里抱着的就是受伤的大祭司,如果大祭司和巴尔东都服从于大夏朝皇帝,那这一切就只有一个可能,大夏朝皇帝诈死不是像自己想的那样一怒为红颜,根本不是为苏紫衣和镜月而来的,而是为了南贺国而来的。
如此说来,国主在冯冠山战场上传来的大夏朝皇帝驾崩的消息,必然是个计谋,引国主出山的计谋!令狐尚武眉头越锁越紧,此刻甚至有预感,连南贺国朝堂会突然先一步知道大夏朝皇帝驾崩的消息都是这个段凛澈一手策划的!
镜月太子没登基之前,让朝堂知道了大夏朝皇帝驾崩的消息,保太子党必然和保国主党内战,就如同现在,这一场内战下来,南贺国的损耗可想而知,一旦边关再传来国主战败的消息,整个南贺国将不堪一击,甚至利用好镜月的身份,可以兵不血刃的侵占了南贺国。
令狐尚武后悔自己没早看穿这一局,转头看了看这已成战场的皇宫,心中一横,如果此刻将大夏朝皇帝在凤阳宫的消息宣布出来,让人将段凛澈、大祭司和巴尔东一并擒住,也许南贺国会化解了这次大劫!
令狐尚武转眸看了巴尔东一眼,这里的御林军都是他的人,一个也动用不了!令狐尚武快速的转身离去,自己令狐家根基百年,能调动的私兵还是有的!
令狐尚武行色匆匆的赶出皇宫,直奔令狐将军府,一进府门便见顾丞相带着一群文官候在将军府正厅里。
见令狐尚武匆匆而至,顾丞相带着百官快步迎了出来,伸手一把扣在令狐尚武的手臂上,怕令狐尚武跑了一般用力的握着,高声道:“令狐将军,太子殿下呢?老臣和众位臣子们要尽快拥立太子殿下登基!”
令狐尚武扫了眼周围的大臣们,眼角余光扫见跟来的大臣中竟然有崔兴安,神色一拧,冲顾丞相抱拳道:“丞相大人,本将军有事想单独和丞相大人商谈!”
令狐尚武说着,不等顾丞相应声,直接反手一扣,将顾丞相一只手臂扣在手里拖着进了一旁的书房,身后的护卫随即挡住了要跟上来的文官们,无论文官怎么嚷嚷,都将这帮文官推挡在书房之外。
一入书房,令狐尚武便直截了当的开口道:“顾丞相,你与本将军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本将军有件事也不想瞒着丞相!”
令狐尚武如此开门见山,是因为心里明白,想尽快平息内战,不是自己一个人的能力可以成事的,这个顾丞相素来做事沉稳有度,同为保太子党,也算是能同谋划的了!
“什么事?”顾丞相有些诧异令狐尚武眼里的凝重。
令狐尚武张了张嘴,眼前不知为何闪过苏紫衣那双让自己着迷至今的双眸,心中一疼,最终还是有所隐瞒的开口道:“大夏朝皇帝其实没死,此刻就在凤阳宫内,劫持了宁妃娘娘,大祭司和巴尔东很有可能都是大夏朝皇帝的人!”
顾丞相惊讶的蠕动着下唇,满脸的不可思议中闪过一道精光:“两国不是开战吗?大夏朝皇帝丢下战事跑到我南贺国皇宫里来?这怎么可能?!我虽是一届文官,可也知道群龙不能无首的道理,大夏朝皇帝不怕灭国吗?”
令狐尚武重声一叹,接着道:“这个大夏朝皇帝,本将之前有过交手,是那种不按兵法出兵却用兵如神的人!本将军如今可以肯定那大夏朝皇帝是久攻冯冠山不下,用诈死之计,先将自己的军队逼入绝境,而后必然有后招引国主下山歼之!”
“如此说来,国主岂不凶多吉少?!”顾丞相挑了挑眉,阴沉的脸上快速的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令狐尚武点了点头,随即道:“可如今,大夏朝皇帝的目的已经不单单是杀国主了,而是要吞并我南贺国,如今这场内战很有可能就是大夏朝皇帝暗中推波助澜的,我们现在应该将大夏朝皇帝在凤阳宫的消息公布于众,先停止内战,杀了他,以后再决定南贺国的动向!”
顾丞相凝眉思索着:“如果公布大夏朝皇帝在凤阳宫,无疑是毁了宁妃娘娘的名节,宁妃娘娘的死如何处理?”
顾丞相的话很明白,作为未来国主的娘,名节一旦有损就必须死,只是如何处死学问就大了,处死未来国主的娘的人,历来不会有好下场的!
“她交给我!”令狐尚武快速的开口道,声音里有着压抑不住的急切,感觉到自己有些失控,令狐尚武轻咳了下,端起手边的茶,仰头之际才发觉茶杯是空着的。
顾丞相冷冷的瞥了令狐尚武一眼,随即质疑的开口道:“她毕竟是令狐将军的妹妹!”
“不!”令狐尚武抬头看了顾丞相一眼,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开口便道:“她其实是大夏朝皇帝传闻去世的皇后--苏紫衣!”
“苏紫衣!”顾丞相诧异的惊呼,脑子里瞬间想到的是镜月太子的血脉,张了张嘴却又什么都没问,此刻,无论镜月太子时谁的血脉,都必须是南贺国国主的遗孤!必须是!
令狐尚武知道顾丞相此刻脑子里自然而至的疑虑,张了张嘴,最终也是什么都没说,片刻才开口问道:“丞相,杀了大夏朝皇帝,对我南贺国百利无一害,此时应该一致对外!”
“你确定凤阳宫内的是大夏朝皇帝?”顾丞相凝眉问道。
令狐尚武眉头一挑,随即道:“我是听镜月太子说的!”
令狐尚武说完,朗声道:“来人--,带太子殿下过来!”
屋外的护卫应了声,片刻后慌慌张张的跑来:“报--,太子殿下不见了!”……
苏誉冉将夜小爱交到苏紫衣手里时,整个人如虚脱了般倒在地上,大字型仰躺在地上,额头泛着汗,那双比女人还要欢实的杏眸无神而黯淡,一股热流顺着眼角滑入发髻,眼前不停的晃过夜小爱灵气十足又野性难训的笑颜,有戏谑的、有顽劣的、有痞子气的、有倔强的,最后都化作离开自己怀里时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的。
苏誉冉没有力气起来,甚至没有勇气问一声,眼前只晃动着苏紫衣接过夜小爱时脸上的慌乱,夜小爱缓缓垂落的手臂,了无生气垂下的头。
苏誉冉似没有意识一般被居然扶了起来,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像一根无根的浮萍,觉得自己所有的心魂都被夜小爱带走了,便是知道苏紫衣成亲时,也不曾像现在这样失魂落魄过,这一刻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喜欢和心之所属真的是决然不同的。
一个是迷恋,一个是刻骨铭心的入了灵魂!
居然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绣着银鹰的披风,一身黑风护卫的着装,再次匆匆的自院外入了内殿,抱拳冲坐在一旁的段凛澈道:“爷,南贺国丞相和令狐尚武要进凤阳宫,被麒麟卫拦在了门外!”
苏誉冉失神的目光被居然的说话声惊醒,眸中的焦距凝转后才发现,一直坐在自己对面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的竟然是大夏朝皇帝段凛澈!
苏誉冉猛然一惊,自己似乎就这样坐着看着对面半天了,此时才发现,紧忙起身要跪下行礼。
段凛澈抬手阻拦,对于这个明显入了情的国舅还是很客气的,毕竟苏紫衣如今的亲人所剩不多了,能为苏紫衣做到如此深入险境的更是少之又少的,抬手阻止苏誉冉时,段凛澈仍旧俊脸冷峻,一码归一码的说道:“知道朕的皇后活着却不禀告,这件事,朕先记下了!”
苏誉冉脸色一僵,此刻已然明了段凛澈的心情,任何的理由此刻说起来都能激起心头难以名状的苦涩!苏誉冉张了张嘴最终什么解释也没出口。
段凛澈转头看向居然,似乎根本没将居然刚才的禀告听进去,直接开口问道:“战事如何了?”
居然应声抱拳道:“回爷,最近一次接到飞鸽传书也是十天前炎若辄离开冯冠山那一次,此后再无消息了!”
段凛澈点了点头,军心涣散虽然容易处于绝境,但以段千黎的心智,还不至于不能整合:“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爷,外面那些人……”居然再次开口问道,外面那些人典型都是些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的。
苏紫衣自屏风后快步走了出来,一脸的凝重,额头泛着冷汗,手里拿着一张纸,递给居然道:“这些是我要的药材,最快的时间给我弄来!”
“是!”居然应声转身离去,正好将刚才的难题直接丢给爷自己处理。
苏紫衣转身与苏誉冉担忧的目光对视一眼,随即凝眉道:“我会尽力的!”
苏誉冉心头再次收紧,一脸担忧中又添了份无助。
段凛澈心疼的看着苏紫衣眉宇间的忧色,伸手--,拇指扣在苏紫衣拧起的眉头上,轻轻用力抚平:“别皱眉,夜小爱会没事的!”
院外又传来了令狐尚武用内力喊出来的求见声:“末将令狐尚武和顾丞相求见宁妃娘娘!”
苏紫衣轻声一叹:“他终究是走到这一步了!”四年的相处,自己虽不至于将令狐尚武当自己人,但也不曾想过和他有朝一日敌对而立,然而这一刻还是来了!
苏紫衣转头看了段凛澈一眼,上前一步道:“你先离开这里,我……”
“苏紫衣!”段凛澈厉声打断苏紫衣的话,自己已经委身做她的暗卫了,她还要赶自己走,什么道理?!
苏紫衣知道有时候对于段凛澈讲理是没用的,这个时候令狐尚武和顾丞相一起来求见,无疑是为了段凛澈而来的,只有他离开自己才会无后顾之忧。
苏紫衣迈步上前,也不管苏誉冉就站在身后,直接伸手环上了段凛澈的腰,见段凛澈脸色依旧,随即翘起脚,送唇在段凛澈菱唇上轻碰,见段凛澈脸上僵硬的线条缓和了许多,才再次开口道:“宫门外的战声已经停了,他们想抚内抑外,这个时候他们来见我,目的必然是你,你在这里我会担心的!”
“这件事免谈!”段凛澈很有原则性的拒绝道,双手托在苏紫衣腰际,眼神不自觉的落在苏紫衣的唇瓣上,就碰那么一下,能算色诱吗?“他们不敢轻易闯入凤阳宫!”
苏紫衣闻言抬手甩开段凛澈放在自己腰际的手,脸上多了份薄怒,开口便冷声道:“他们敢来求见,就必然有了足够的理由,你去看看镜月,我要确定她的安全!”
如此命令的口气,比刚才的色诱更让苏誉冉吃惊,段凛澈毕竟是皇帝,万一怒斥紫衣,以紫衣的脾气……
苏誉冉正想着如何去劝劝段凛澈别和自己妹妹计较,便听段凛澈轻声一叹,语调带着幽怨的恳求道:“一定要离开吗?我隐遁后,他们是不会……”
“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苏紫衣很武断的决定道,随即又警告的加了一句:“回头我会问你镜月的消息!”
段凛澈拧了拧眉,知道苏紫衣话里的意思,如果自己不去真的看看镜月,苏紫衣一定会从问话里听出端倪。
苏誉冉傻傻的看着段凛澈‘听话’的离开了,心中那个威严如神祗的帝王形象瞬间崩塌了一半。
段凛澈突然又折了回来,在苏誉冉再次为苏紫衣担心时,便听段凛澈冲苏紫衣低声问了句:“我什么时候回来?”
苏誉冉忍不住撇过头,不再去看已经全然崩塌的帝王形象!
“我治好夜小爱你再回来吧!”苏紫衣轻声道,他在总有不方便的地方。
段凛澈临走时,别有深意的看了苏誉冉一眼,看的苏誉冉心里打鼓,本能的点了下头,那份警告自己是看懂了的!
原来除了在苏紫衣面前,帝王仍旧是帝王!
段凛澈离开后,苏紫衣先冲苏誉冉道:“哥,你别担心,等居然将药送来,我就给小爱解毒!你先进去照顾她!”
苏紫衣说完转身走出侧殿,迈步至凤阳宫宫门前的台阶上,低头看着退下台阶的人。
令狐尚武和顾丞相站在前面,身后跟着一些文官和没有多少实权的武将,而不远处还站着另一拨人,显然是刚刚停战仍心存戒备的炎若辄嫡系。
短暂的停战,为的是什么,苏紫衣清楚,却没想到令狐尚武终究是和自己走到了这一步。
“令狐将军和顾丞相此番求见本妃,可有要事?”苏紫衣半阖着双眸,看着台阶下的人群,视线并未在令狐尚武身上做半分停留。
令狐尚武和顾丞相对视一眼,随即开口道:“回娘娘,镜月太子前两天到末将府上玩耍,谁知今日不知去向了,末将想着是不是娘娘着人接了回来,斗胆来求证!”
“令狐尚武!”苏紫衣忍不住怒喝一声,脚下也控制不住的上前两步出了宫门,心中慌乱,眸光却似透视般含着怒火射向令狐尚武眼中的自责:“你若用镜月威胁本宫,该答应的本宫自会答应,可你若伤了镜月分毫,本宫绝不饶你!”
令狐尚武神色一紧,虽是拿这个理由来搜宫的,可镜月的安危自己也是担心的,此刻面对苏紫衣的指责,心头更是慌乱的紧,随即直接单膝着地:“娘娘恕罪,末将正在加紧寻找镜月太子的下落!”
顾丞相撇了令狐尚武一眼,随即提着衣摆跟着跪了下来:“宁妃娘娘,老臣知道娘娘担心太子的安危,臣等也是如此,有人见到太子是被娘娘身边的护卫带走的,老臣恳请娘娘让老臣们见见太子,恳请娘娘了!”
顾丞相此言一出,身后呼啦啦的跪下了一片大臣们,顾丞相身后的大臣大多不知道其中的内幕,但是在这关键时刻太子失踪,这问题太严重了,对于他们这些已经选择了拥立太子登基的人无意是一场灭顶之灾。
身后大臣们的反应,让苏紫衣松了口气,如果只是为了强迫搜宫,那这顶多算是个理由,镜月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苏紫衣侧头看了眼不远处拔刀霍霍的国主嫡系们,他们为了防止太子登基,很有可能劫走镜月,却也不会伤害镜月,段凛澈说得对,这个时候的南贺国无论是那一帮都会保护镜月的,唯一有可能伤害镜月的人便是炎若辄,可他此刻还不会回来,何况段凛澈也加紧阻止了这里和他之间的联系。
苏紫衣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大臣们,随即开口道:“各位大臣要搜凤阳宫吗?可以!”苏紫衣很痛快的应声道,在令狐尚武诧异的眼神下,接着抬手指着不远处的国主嫡系朗声说道:“本宫只是好奇,令狐将军是用了什么方法,让他们停了攻击,容你们跪在这里!”
令狐尚武脸色一变,心知什么样的理由在苏紫衣面前都是空谈!
令狐尚武快速的低下头,躲避着苏紫衣审视的视线,宁愿让苏紫衣认为镜月失踪是个理由,也不想让苏紫衣担心镜月的下落,自己已经调足人手去找了,只愿搜宫之后能找到镜月!
顾丞相朗声若有所指的接口道:“扶内先抑外,郑将军也是担心太子下落的!”
苏紫衣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有请郑将军一起入凤阳宫!”
郑将军自一旁听了,冷哼一声:“国主有令,任何人不得私入凤阳宫,违令者斩!”
苏紫衣随即无奈的点了点头,对顾丞相道:“丞相,你看,不是本宫不让你进凤阳宫,而是郑将军不允!”
郑将军脸色一僵,本来性格就是个五大三粗的,哪里会想到这一点上,不过是陈述一下国主的命令怎么就成了自己不许他们入宫了,实际上他们入宫自己也是同意的,顾丞相来找自己时,自己就一口答应,最喜欢看的就是他们自相为敌,何况事关国之存亡,如果真能杀了大夏朝皇帝也算是奇功一件,否则他们私闯凤阳宫也够上死罪了。
顾丞相在郑将军开口之际便蹙起了眉头,心知这宫不是那么容易进却又不得不进的, 好在自己还有准备。
顾丞相侧头看了身边跪着的一个大臣,那大臣随即突然捂住胸口,栽倒在地上,眼白上翻,嘴里开始吐白沫,身子也开始抽搐。
如此一来周围的大臣都惊声高呼叫太医,顾丞相仰头看向苏紫衣:“此刻到哪里去寻太医,本相听闻娘娘会医术,恳请娘娘救治闵大人!”
苏紫衣耳边传来居然自宫门内传出来的气若游丝般的低语:“娘娘千万别走下宫门三步之外!”
苏紫衣眸子里多了份冷然,这就是为什么自己执意让段凛澈离开的原因,如果段凛澈在,一方面自己会担忧,另一方面便是他们不见得能拿得住段凛澈,甚至也不见得能发现段凛澈的存在,以段凛澈的脾气,一旦自己涉险,他自己就会控制不住的出来!
苏紫衣冷冷的看着顾丞相,眼神里带着冰冷的耻笑,元宝嘴缓缓的一勾,低声道:“丞相竟然知道本宫会医术,装病时就不该如此假的可笑!”
在顾丞相脸色青紫交加之际,苏紫衣却仍旧迈步走下台阶,容一个突然出现的黑衣男子跃至身后,提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苏紫衣神色依旧未变,眼神清冷的看着顾丞相,嘴角依旧挂着嘲弄的笑。
那样平静无波带着阴冷嘲笑的目光,似乎洞察了这里所有的一切,让顾丞相有一瞬间的胆寒,也突然明白了一点, 就算是大夏朝皇帝之前真的在这凤阳宫内,此刻也已经妥善安排了,可如今事已至此,这个宁妃娘娘若真糊涂倒也罢了,如今是连装糊涂都不愿意,为免后患,也只能送她上路了!
政途上的事,从来就没有对错,只有有利和有害之分!
以这个宁妃娘娘的心智,今天走到这一步,日后镜月太子登基,今日牵扯的人都难有好下场,与其这样不如自己先下手为强,将来称霸朝堂的便不见得是谁了!
单手架刀的男子,拉着苏紫衣快速的侧过身,让开凤阳宫门的位置,随即高声喝道:“我乃大夏朝将士,我家主被人挟持至凤阳宫,今天若不交出来,我就杀了这个娘娘!”
这样蹩脚的戏,苏紫衣懒得继续参与下去,随即开口道:“行了,本宫不在意你哪来的,都进去搜吧!”
黑衣男子脸上有些错愕,准备了一肚子的说词没派上用场,一时间有些微愣,随即才开口道:“让你这宫内的暗卫全部出来!”
苏紫衣很淡然的扫了一旁的郑将军一眼,这个郑将军之所以受炎若辄重用,绝不是表面上的五大三粗,苏紫衣若有所思的目光转而扫了身后的大臣们一眼,随即朗声道:“所有黑风护卫,都出来!”
居然带着二十多个麒麟卫自院内如凌空而出般,瞬间出现在所有人面前,就连那站立的间隔都是如规划过一般密集却能出剑自如,各个一身黑衣,肩头黑披风上绣着一只银鹰。
冒充黑风护卫从来就没有难度,毕竟除了那隐遁的身手,无人知道他们都长的什么样子。
顾丞相冲身后的大理寺少卿看了一眼,那少卿曾出使到大夏朝数次,段凛澈的长相是认得的,来回在所有护卫脸上转了一圈,随即摇了摇头。
那男子压着苏紫衣率先进入了凤阳宫,跨进宫门时,故作防备的看着身后随着一起进来的顾丞相等一干大臣。
令狐尚武则舍弃了巴尔东的御林军,而是带着一队贴身护卫一起进了凤阳宫。
候在外面的郑将军,始终盯着如石化了般的黑风护卫,似在盘算着什么,却碍于黑风护卫而不能有所冒然。
凤阳宫们外仍留有一些大臣介于种种原因未跟进去,令狐尚武也安排了护卫和巴尔东的御林军守在宫门外和郑将军对峙着。
居然见该进去的都进去了,抬手一挥,二十多个黑风护卫如出现时一般,瞬间消失在原地。
郑将军松了口气,虽只有二十多人,可那份凌烈的肃杀之气让人不敢轻视, 尤其在这些人明显听命与宁妃娘娘,又敌我难分的情况下!
郑将军眼见黑风护卫离开了,抽出手中的钢刀,这个时候保太子党的几乎半数都在,此时不灭更待何时!随即高喝着:“杀--”带着手下冲杀了过去。
巴尔东直接带着人迎了上去!
再次挑起的激战,让未能入宫的大臣们大多都成了刀下鬼,跟进去的大臣们也顿时乱了起来,唯有令狐尚武仍旧一脸平静,从容的着护卫关上凤阳宫的大门,守在了凤阳宫外。
顾丞相见此情景,怒声高喝:“言而无信的小人,我等为国舍命,他们只知道在背后放冷箭!”
苏紫衣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抬眸扫了眼令狐尚武,令狐尚武若没有准备是不会进来的,这些文官,除了会张口仁义道德,便不会别的了!
顾丞相转头看了眼挟持苏紫衣的男子,声音里由着压制不住的怒意:“你不是要找你那个什么家主吗?还不快去!”
男子紧忙压着苏紫衣进入侧殿,作势寻人。
而顾丞相身后也随之走出一个脸色暗黄的男子,那男子随即迈步上前,在凤阳宫内一个屋子一个屋子的进入,每进入一个屋子,都会用力的闭上眼睛,全身发抖般的晃两下,直到所有屋子都进过去一遍后,反身走到顾丞相身后,低声道:“整个院子,除了受重伤的大祭司和大祭司身边的一个徒弟,没有其他人了,连一个宫女都没有!”
顾丞相眸色一凝,侧头对那人低声反问道:“知道规矩?!”
“是!”那人紧忙应声道。
顾丞相转头看了令狐尚武一眼,缓缓的摇了摇头,随即转身对周围的大臣们宣布道:“镜月太子不在凤阳宫内!”
“可我们现在怎么出去?”大臣们七嘴八舌的嚷嚷道,此刻更关心的是自己的安危。
顾丞相由着周围大臣们嚷嚷,却并没有将大祭司受重伤并在这凤阳宫的事说出来,毕竟大祭司在祭台上的话,让支持镜月太子登基的人随即增加了两倍不止,包括身后的大臣,也有很多是因为天神眷顾才跟在自己身后的,如果让人知道大祭司在这凤阳宫,联想起来,怕是对镜月登基有质疑。
这也是苏紫衣为什么不将夜小爱和苏誉冉带走的原因!苏紫衣被那男子押出侧殿时,正看见顾丞相带来的那个人,想必是能感应到屋内的生命迹象的异能人,便是武功再高强的人,也逃不过异能的搜索,好在段凛澈就是不在!
顾丞相扫了苏紫衣一眼,随即很随意的垂下眸子,抬手扶了下额前的发髻。
挟持苏紫衣的男子本能的颔首,架在苏紫衣脖子上的刀微微一抬--
苏紫衣便是知道着男子是顾丞相的人,却没想过顾丞相会有心杀了自己,本来架在肩头的刀,猛然一抬,那刀上的寒气让苏紫衣颈项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几乎是本能的反应,苏紫衣脚下移步,身子微侧之际反手击在了男子的手腕上--
与此同时,令狐尚武一直在苏紫衣一侧注意着那男子的动向,知道顾丞相有心杀死苏紫衣,便一直提着心,见男子颔首之际便冲过去直接用肉掌握住了男子锋利的刀锋。
自始至终苏紫衣的配合,让男子一直以为苏紫衣并不会武功,所以那取命的一刀自认轻而易举,半点未用功力,刀锋被令狐尚武抓住时,便顺着令狐尚武的力道被抓了出去,苏紫衣一掌推过来时,几乎是借力推力的将刀锋送入了令狐尚武胸口。
其实那一刀并不深,伤的也不重,至少苏紫衣自认能治好那伤,可那男子在抽刀时转了下刀口,一种杀手本能的抽刀手法,将刀口瞬间扩大了几倍,血直接从胸口喷了出来。
苏紫衣反手一掌,推开那男子后,吃惊的上前拉住令狐尚武踉跄的身子,目测血涌的速度看,似伤了动脉。
那男子两击未得手,能感觉到身后黑风护卫已至,作为死士,没有后路,只有抓住一切机会再出击一次。
带着拼死一搏,在居然提剑刺入那男子后背时,那男子根本就没躲,只是顺着居然推送的力道,狠命的提刀刺向苏紫衣,另一只手的掌风也随后而至。
令狐尚武猛然推开苏紫衣,满是鲜血的掌推开了那一刀,又快速侧身挡住了拍向苏紫衣的那一掌。
一切都只在的电光火石之间!
令狐尚武的护卫和居然处死了那男子时,令狐尚武已经倒在了地上。
苏紫衣快速的点住令狐尚武的穴道,无力的看着那刺破动脉的孔洞型刀口,懊恼的道:“你知道我会武动的!何必……”苏紫衣咬了咬下唇,咽下了后面的话,快速抽出腰封里的一套银针。
令狐尚武脸色苍白的一笑,嘴角随即涌出一丝血迹,抬了抬无力的手,失神的看着她为自己的伤而慌乱、自责,随即轻声一叹:“紫衣……,我从没想过背叛你,可我……令狐家族一代忠良,……不能做……做叛将!”
“忠良?!”苏紫衣气急又叹息的看着他,手中的银针一抖:“你令狐家满门忠良死伤几何?!这南贺国满朝的忠良能得全尸的又有几人?!随仁帝为忠良,拜昏君为佞臣,你令狐尚武不也存着为全家报仇的心思吗?”
“同为……南贺可!灭国……”令狐尚武费力的摇了摇头,推镜月为国主,南贺国仍旧是南贺国,可若南贺国被大夏朝吞并,那就是灭国的叛将:“我令狐尚武……宁死……不为!”
苏紫衣闻言手中一僵,看着令狐尚武眼里的坚定和坦荡,心头似被什么东西轻轻划过,闪过一丝痉挛的疼。自认能躲的过那男子的攻击,对令狐尚武的出手感谢却不感激,然而此刻突然明白了令狐尚武心底的矛盾,一种被自己带入了虎口,却不甘于被虎吞食的挣扎和抵抗,又不得不背负背叛自己的自责,就是这样的矛盾,才让他明知道自己能躲得过却毫不犹豫的出手替自己挡下一切,只为了换来心中的那份坦然!
“你够傻的!”苏紫衣伸手将银针快速的扎入令狐尚武胸口的穴道,边低声说道:“令狐尚武,即便是我们真站到了对立的位置,我也从不曾认为你是背叛了我,你我各有所求,不过是……”
“不……”令狐尚武伸手用力的握住苏紫衣的手,打断了苏紫衣的话,眼神中带着眷恋和祈求,知道她接下来想说什么,吃力的摇了摇头,宁愿认为自己是背叛,至少那说明俩人曾经并肩作战过,也不愿从她嘴里听到那句‘互相利用’。
令狐尚武伸手自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塞在苏紫衣手里,气息随之一缓:“如墨……,替我保护……娘娘!”
随即仰头一倒,用力握住苏紫衣的手缓缓垂落,似带着掌心里的不舍,狭长迷人的双眸一阖,再无气息!
被称为如墨的护卫随即跪倒在令狐尚武身侧,木然的看着令狐尚武的尸体。
周围的大臣们惊呼惋惜,令狐尚武这样的少年将军,竟然也死的如此突然,令狐家算是没了嫡系子孙了!
苏紫衣猛然起身,阴冷的眸子带着毫不客气的讽刺扫了群臣一眼,指着死了的黑衣男子,高声怒喝道:“这个人是不是大夏朝贼子,各位大人心知肚明,如今这凤阳宫各位也搜过了,各位大人请回吧!”
周围的大臣们面面相窥,这个时候出去那不是送死吗?!
“怎么?出不去了吗?”苏紫衣冷冷一笑:“令狐尚武若活着,你们出去轻而易举,而此刻想活着出这凤阳宫难如登天,谁杀了令狐尚武谁就是断了你们生路的人!”
顾丞相懊恼的拧着眉,此刻却不敢多说一句,周围的大臣们更是低语着埋怨的话。
苏紫衣抬手一挥:“来人--,将令狐将军抬至偏殿!”
令狐将军的护卫直接过去,抬起令狐尚武的尸体进了偏殿,如墨一直站在令狐尚武身侧,一言不发的看着令狐尚武的尸体。
苏紫衣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一个圆如象棋大小的玉骨,镂空雕刻着繁琐的花纹,却怎么也看不出刻的是什么。
如墨单膝跪地,低声道:“这个是令狐家的令符,少主将这个交给您,又让属下追随娘娘,意思就是娘娘以后就是令狐家的少主了,可以调动令狐家所有军队!”
苏紫衣凝眉看着如墨眼里的坦然,如墨将自己当做令狐柳木,自然觉得令狐尚武临死前将这个交给自己很正常,可令狐尚武知道自己是苏紫衣,怎么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自己?!
苏紫衣不解的看着令狐尚武的尸体,似乎这个秘密再也无法解开了。
“令狐家还有多少军队?”苏紫衣低声随意的问道,炎若辄的大刀阔斧,让令狐家剩下的人除了令狐尚武一个嫡系,其他的子侄担任要职的所剩无几了。
“十万边军,另有两万人驻守在京城外围!”如墨快速的开口道。
苏紫衣惊讶的一叹,不由的握紧了手中的令符,随即缓缓点头,低头看着令狐尚武,赞叹的眯起双眸:“令狐尚武,你这一步,真是下了大本钱了!你当着这么多群臣的面拒做灭国叛将、以死表忠心,若是此局炎若辄胜,必保你令狐家子侄安然,若我胜,单凭你这份大礼,我也会保你令狐家子侄无忧!以你之死,换你令狐家双赢!可你令狐家直系子嗣已无,你为了谁这么做?”
苏紫衣缓缓的点头,眸子里挑过一丝复杂的凄楚:“令狐家的子侄,都知道你为了他们,连命都不要了吗?!”
苏紫衣说完猛然回头看向如墨,凝视着如墨脸上努力克制的伤痛,眼眶里的赤红,在如墨快速的垂下头时,低声道:“你和他很像!”
如墨身子一僵,狭长迷人的眸子里蓄着泪光,用力的咬齿一言不发!
令狐府那场灭门的大火,一共活了俩个男丁,嫡长子令狐尚武、嫡次子令狐尚墨。
苏紫衣出了屋子,给夜小爱简单救治后,让居然召集麒麟卫,带着昏迷不醒的夜小爱和苏誉冉以及如墨,一起离开了凤阳宫。
在巴尔东的配合下,离开的悄无声息。
苏紫衣离开时看了眼院外的那些大臣们,此刻已经有人慌乱的跳脚怒骂着顾丞相,不久--,长时间的精神紧张和恐惧,就会让这些人将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在顾丞相身上。
苏紫衣轻声一笑,自己之所以下台阶甘愿受那男子挟持,就是为了引所有的大臣入凤阳宫,将这些保镜月登基的大臣们困在凤阳宫里,如此一来,珲梁这场内战才会更加骚乱,旧臣去新臣才能委任,将来段凛澈接管南贺国后才会更容易的整合朝政,没有压力的开展新政!
如今南贺国的局势正随着之前的计划稳步推进着,苏紫衣的心情极好,然而在知道镜月真的失踪了后,眼前的一切都成了枉然。
出了皇宫,一行人便坐上了早就备好的马车直奔师傅之前的医馆,那里算是个可以暂时住居之所了,刚下了马车,苏紫衣便拉住如墨问镜月的行踪。
“你是说镜月真的不见了?!”苏紫衣伸手用力的抓住如墨的手臂,失控的高声质问道,从镜月离开自己身边便有的担忧心终于爆发了,用力的推开点头应声的如墨,踉跄的后退一步,面无血色的摇着头:“不可能,段凛澈不是安排了人保护镜月的吗?!”
居然第一次看苏紫衣如此失控,紧忙开口道:“娘娘,爷已经派人去找了!一定会……”随即咬了咬唇,爷之所以那么痛快离开凤阳宫就是因为守护镜月少主的人传来了消息。
“段凛澈也知道镜月失踪的消息?!为什么不告诉我?!”苏紫衣凝眉看着居然,伸手捂着心跳慌乱的胸口。
居然无奈的开口道:“爷怕你担心……”
苏紫衣冷声一笑,随即用力的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能在令狐府劫走镜月的会是谁?苏紫衣最不想去想一个人,却又不得不去想!
苏紫衣低头许久,转身走向医舍,炎若辄不会回来的,他怎么会丢下边关的战事回来,那不是让边关的将士们失了……
苏紫衣随即失措的摇着头,段凛澈不是也这么做了吗?!苏紫衣用力的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转头看向居然:“最后一次得到炎若辄在边关的消息是什么时候?”
居然毫不犹豫的开口回答道:“十天前,炎若辄下了冯冠山!”
十天,冯冠山到珲梁最快六天,炎若辄若是愿意,甚至不用四天时间!
镜月如果在别人手里,自己会担忧,但不会害怕,唯有在炎若辄手里,苏紫衣深吸一口气,连想都不敢往下想。
苏紫衣看着昏迷不醒的夜小爱,眼里多了些落寞,不希望再有任何人因自己而死了,将为夜小爱熬制的药和药方递给苏誉冉,苏紫衣转身出了医舍,站在回廊上看着那四个房间。
四年了,那四个房间早已经空了,可曾经的伤痛还在心头乱窜,一晃四年,四年前的一幕幕仍旧在眼前,却不知炎若辄是否真的如自己所愿埋葬了柳勤易,自己那个上辈子的爹,可曾杀了那只狗,埋了林煜涧的残骸,可曾将自己上辈子的尸首入了土!
苏紫衣转身走过医舍,侧身之际撞在了那青石墙上,眼神不由的落在了那凸起的青石砖上,自下往上数第六块青石砖,此刻微微凸出着,凸出的边缘没有一丝灰尘。
苏紫衣心头一紧,伸出的手竟然带着一丝颤抖,拔出那块青石时,苏紫衣有那么一刻似听到了炎若辄稚嫩的声音:
“柳幕风,以后我们俩之间的秘密都藏在这里!”
青石落地,苏紫衣快速的躬身看向那石缝空隙里,一张折叠整齐的字条,苏紫衣伸手毫不迟疑的拿了出来,怕慢一份,自己便会落荒而逃般,直接快速的打开了纸条。
字条有两层,外面是崭新的宣纸,里面则包裹着一张发黄的纸张,那纸张很脆,似一捏就能碎掉般,显然是有些年头了,上面只写了几个字:柳幕风,原谅我,什么都答应你!
字迹很张狂,让人很容易想到写这字的人的狂傲不逊,
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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