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赶紧补了一句:“不不不,他不严谨,我得声明一下,截肢了也不敢保证一定能活的!”
蒋素英瞪了江义沛一眼,可真会给她找事,做大夫的,最重要的是什么?
医术?
这……没错!
医德?
也……没错?
还有什么?
是严谨啊!
哪个大夫敢打包票说你做了哪个手术,吃了哪副药,肯定百病全消,好得彻彻底底?一点副作用没有的?
这不是看病,是诈骗呀!
做个微创都还要观察两天有没有渡过危险期呢,还要定期回去检查,这可是截肢,谁敢包活呀?
而且还是在古代!
所以大夫说话都不要说得太满,一些绝对的词语例如,肯定,一定,没事等等词语是坚决不能说的。
可能,也许,大概,这事你自己决定,医生只是建议等等这些话才是正经大夫的口头禅好吗!
“你有什么疑问,直接问蒋大夫就是了,她的医术陈县令都夸好,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说着一手在前一手在后,平稳而快速地往外走,走到门口被冷风一吹,清醒了,淦,没有带手套,没有戴帽子!
冷抽抽了都!
可是众目睽睽下又不能折返回去,江修勉抽了抽嘴角,抓起围巾帽子手套追了出去。
此时,听到蒋素英说的话,妇人顿时傻眼了:“什……什么意思?江夫人您的意思是——我男人就算截了肢也不一定能活?”
蒋素英点点头:“也不能这样说,要是手术成功,后期护理得好,还是有很大的几率存活的,但手术有风险,就算手术成功了,后期也有一定的感染几率,但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到了动手术这一步,可以说是没有选择了。”
术后感染并发症也是会死人的。
而且几率还比现代要大得多。
要不是迫不得已,蒋素英是绝对不想动刀子的。
这番话既是说给患者家属听的,也是说给医馆里的其他人听的,算是简单科普一下“手术”这一概念。
“这样啊……”
妇人两眼无神,早已没有了原先撒泼打滚的精气神。
蒋素英知道自己的话可能是吓着她了,又道:“你要考虑清楚,不截肢肯定死,截了有一半的几率能活。”
“我再问最后一句,手术要多少钱?”
“包括后期的康复还有药方,大概需要半两银子。”蒋素英又道:“不过不用担心,县衙会承担一部分,只需要三百多文就差不多了。”
这个价格,蒋素英真的是一点都没有收多,甚至还可以说根本没有赚头。
三百多文对普通百姓来说,是有点多,但又不算多到拿不出来的一个数目。
妇人摩挲着着腰间的荷包:“那还是要花钱……”
“……呃对!”这话说得也没有毛病!
“那——我们……不治了。”妇人想了好一会儿,最终下定了决心:“麻烦你给开点药,能不能活那就看命了。”
“你确定?”蒋素英问道,当真要为了几百文钱,放弃自家夫君的生命?
“既然有可能截了肢也会死,与其死的时候尸首不全,倒不如回家安安稳稳过完最后的日子,对了,抓药的话,县衙?”
蒋素英点头:“也会承担一部分。”
“那……那我们呢?!”
古往今来,看病都是要钱的,而且要大钱,他们从没有想过会免费,但当听到县衙会承担一部分时,所有人的心思都活络了起来。
蒋素英一边抓药一边说道:“一样,只要你是罗水县是百姓,只有你有户籍,县衙都会有补贴!”
“补贴!这个词是不是跟贴补一样?没想到活了这么些年,居然还有衙门贴补咱们老百姓的时候?”
“陈县令真的是个大好人啊!”
“对啊!真的得到危难时候才知道谁才是好官!你们看看陈县令,看看江大人这些天为咱们做的事,又是让人救人,又是给修房子,虽然要收钱,可是谁家修房子不要钱呀!江大人他们给修,修得又结实又便宜,好官哪!真的是好官啊!”
一群人向着蒋素英对陈县令和江义沛大夸特夸,已经夸到他们俩都是文曲星下凡,救苦救难来了。
“熬药之前要把药材浸泡两刻钟,这副药可以煲两次,第一次一碗水煲成一碗水,第二次三碗水煲成一碗水,要是他实在疼得不行,再新开一包熬,都要用文火。”
蒋素英给抓了十副特殊的药,能麻痹痛觉——这人要是不截肢,结局已定,她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让他走得不那么痛苦。
“好,谢谢大夫,多少钱?”
“就给一百文吧!”
妇人心里狠狠哆嗦了一下,一百文!还“吧”?
“不是说县衙有贴补吗?”
“如果没有贴补,该收你一百五十文的。”
一百五的七折是一百零五,她还给抹了五文钱的零头。
其实也不是衙门有补贴,是他们原本就打算收七成——但是,县衙要是愿意把这三成补给他们医馆,他们也是愿意收的。
“啊,这样啊!”妇人一边掏钱,一边心疼,虽然免了五十文,她也还是觉得贵,虽然这个价格,比以往看病要便宜很多。
鼓鼓的荷包拿出来一串钱就瘪了,只剩零星的几个,叮当响。
蒋素英接过妇人恋恋不舍递过来的铜钱,并没有说什么,她尊重所有病人家属做的所有决定,哪怕这个决定在她看来并不正确。
她要是刚坐诊的时候,她肯定会去跟患者家属沟通,说明其中厉害,让其选择其中最正确的。
但现在的蒋大夫已经学会闭嘴了,其中厉害她会说在嘴前头,利弊也会分析,但他们还是不听的话,她会试着劝两句,但绝对不会抱着改变患者家属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