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为什么?”
“而且,巴勇是不是真非礼她还说不准。”他说着又夹了一个在碗里,“你发现没有?寡妇家里的灯盏和那后生家的是一样的。”
“一样的?真的假的?”连翘皱眉回忆,然而完全想不起来……
“何止是灯盏,连茶碗和饭碗都是一样的。”
“我回去看看……”
“诶,回来。”白玉堂一把拎着她衣襟,“你现在回去那不是打草惊蛇么?我说是一样的,还有假?”
连翘深信不疑地点点头,“照你这么说,这寡妇和那后生有一腿?”
“说不定,那个卖酒的老汉也有问题。”
连翘若有所思:“这寡妇和老汉也有一腿?”
“怎么可能?”白玉堂白她一眼,“你瞧那寡妇的看我的样子,显然是喜欢相貌英俊的男子,如何看得上那老头儿?”
“哦……”连翘想了想,惊恐不已,“你是说是那后生和老汉有一腿?”
白玉堂一口汤包噎在喉险些没咳死过去,连翘好心的端茶给他,还伸手拍拍他后背。
“总、总而言之。”白玉堂挥开她,“这三个人都有问题,就是不知他们把尸首藏在何处。”
“这还不简单。”连翘不以为意,“找人把他们家后院的土都翻一遍,我就不信找不到那个头。”
*
入夜渐深,展昭靠在床边闭眼眯了一会儿,再睁眼时,念一已然睡着了。
他仔细将两边的被角掩实,俯身灭了灯,轻手轻脚地推门出去。
吱呀一声微响。
隔了好一阵,屋里都没有动静,念一悄悄抬起眼皮,等了许久,确定展昭离开之后,她才从床上下来。
没穿鞋袜,借着地上冰凉寒气,一路回到鬼界。
这里没有白天也没有黑夜,从始至终都是阴暗的。
寝殿内,时音正坐在桌边看书,不时翻开一页,目光没精打采的。
蓦地有人在他肩头上一拍,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接着翻书,约摸过了半盏茶时间他才反应过来,猛然转过身。
念一还在低头望着他手上的书,随即对他一笑:“哥。”
“你怎么回来了?”他大喜过望,而后又扳下脸来,转过身,“你还知道回来啊?!”
“这里是我家,我自然要回来。”念一在他身边落座,眼底里神采飞扬。
尽管对她和展昭天天腻在一块儿心里极其不是个滋味,但见她并不责怪自己隐瞒实情,时音还是松了口气,取了茶杯来给她倒茶水。
“你不生气了?我偷偷把你记忆抽掉的事……”
“不气了。”她接过茶杯,却是满脸笑意,“想明白之后,发现其实也不是多大的事儿。反正也死了。”
时音微微一笑:“你能这么想,那最好不过了。”
念一喝着茶,笑容未减,“时音,我已经不打算再查真相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好了!你说得对,时隔这么久人都死了,我还瞎折腾什么。”
“哦?突然开窍了?”时音半是意外半是高兴,拿指头往她脑袋上轻敲,“真不容易,我劝了你这么久可算起效了。不过你不能轮回转世,可就只能继续做鬼了,是难为你了一些。”
念一笑笑:“没关系,我打算和展大哥一起去找可以变成人的办法。”
他的手僵在半空,心里蓦地一紧,半晌缩回手指,咬牙问她:“变成人的办法?会有么?”
“展大哥说会有的。”
时音气不打一处来,“他一介凡人,他说的就能信?!”
“找找看吧。”念一倒也没放在心上,“天下那么大,四处去走走看看,总有一天能找到的,其实就算找不到也没有关系。至少过程比结果更让人欢喜……”
“你!……”
他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口。
咽喉哽咽得很厉害。
明明她就在自己身边,一个触手可及的地方,无论是侧脸还是背影,五十年来看了不下千次。但是这其中的距离却永远像是万水千山。
若很早之前他能开口,若很早之前他能说出来,也许一切就不一样了……
放逐渊里,有人曾用千年的修为对他下了一个咒。
一个他曾经当做笑谈的咒……
这是你活该。
你要吃我没有关系,无所谓,感情是你自己践踏的……
既然不言不语,那就一生都不言不语吧。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他别过脸去,咬了咬牙,“变成人的办法,我会帮你留意的。”
念一从茶碗里颔首看他,“真的?”
“假的假的。”时音没好气地瞪她,然后又轻轻叹息,“上回你不是说受伤流血么?说不准我对你施的术还有别的什么破绽。”他抿了抿唇,“能变成人……也说不定。”
她笑道:“我就知道你有办法。”
没有办法……
我也是才知道。
原来有许多事,是我无能为力的……
桌上的茶水渐渐凉透,不知她走了多久,窗边忽有人戏谑地笑道:
“真可怜,守了那么久的心上人,居然跟别人跑了。我要是你,就把那男的杀了,丢到放逐渊里去,永生永世都不让他轮回。”
他连头也没回,拎起茶壶来仰头猛灌了几口。
满身鲜红的女鬼摊手耸了耸肩,从窗边悠悠飘过来,指尖在他脸上爱怜的划过。
“别跟着那小丫头了,咱们俩好吧?”
“我知道,你没办法说出口,我不一样啊,我又不需要你说出来。”
时音皱着眉冷声推开她,“一边儿去。”
艳鬼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偏偏要在他对面坐下,与他对视。
“时音,你现在是不是很后悔?”
她唇边带笑,一字一顿道:
“后悔吃了你的兄长。”
他握着茶杯的手缓缓收紧。
相伴了这么久,原以为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就好了,有些话说不说出来也没有关系。
只要她在自己身边,像过去的五十年一样。
但她终究不是自己。
那一个字,将他阻隔了多远,似乎一生也没有办法走近她。
他的心意,她永远都不会明白。
“是啊。”时音忽然长长叹了一声,那语气让坐在对面的艳鬼也微微吃了一惊。
他仰起头,看着窗外没有星辰也没有明月的夜空,轻声道:
“我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