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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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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这时,他可真有些怕了。

    他一只手按着伤口,转过身来,冷笑着对袁菊辰道:“朋友!你报一个万儿吧!”

    袁菊辰哼了一声:“我叫袁菊辰,你记住好了!快回去,用金创散敷上,晚了可就不行了!”

    白雀翁发出夜猫子似的一声惨笑,颤抖着声音道:“放心吧!死不了!姓袁的,今夜你放过我,来日我可不会放你。小子,你可提着点儿心!”

    他口中这么说着,身形踉跄地纵到了墙外。

    依梨华气得直跺脚道:“他跑了呀!哥!你放开我!”

    陈宋紧紧地拉着她一只膀子,苦笑道:“任他去吧!”

    这时,袁菊辰慢慢走了上来,淡然一笑:“二位深夜不睡,却是如何与这白雀翁结下的梁子?”

    陈宋长叹了一声:“袁兄,这话提起来,一言难尽,小弟有心把这段宿仇的来龙去脉,对你说个明白,只是……唉……”他摇了摇头:“你老兄刻下是悲伤之人,我实在不忍再令你为小弟分忧……”

    袁菊辰怔了一下,直直地看着陈宋:“啊!是了!方才在窗外偷看的,原来是你啊!”

    陈宋不禁俊脸一红,讪讪一笑道:“老兄好厉害的一双眸子!”

    依梨华这时尚还蒙在鼓中,她张大了眼睛看着陈宋:“哥!什么事?你偷看什么呀?”

    陈宋看了袁菊辰一眼,苦笑道:“这个……”

    袁菊辰神色黯然地叹息一声,径自转身而去。

    依梨华更奇怪了。她拉着陈宋的手,磨着问道:“到底是什么事呀?哥!他怎么了?”

    陈宋苦笑道:“这是人家的伤心事,何必提它?”

    可是依梨华非问不可,陈宋被缠得没法子,又想到袁菊辰并未有可隐瞒之处,遂边走边把病女与袁菊辰的血恋故事,细细地叙述了一遍。说到伤心时,二人都不禁泫然泪下。

    这一段事情说完,天已亮了,可是多情的依梨华仍流着泪追长问短。陈宋只是摇头,回忆起昨夜病女与袁菊辰的那段生死之情,也禁不住嗟叹不已。这是上天注定的命运,渺小的人除了领受之外,又能如何呢?

    而白雀翁的突然到来,更给他们带来了极度的惶恐,二人细细商谈之下,为了不拖累袁菊辰,二人决定整装待行。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春容问道:“陈相公、依姑娘在么?”

    二人忙站起来,依梨华过去开了门,却见来时所见的那个春容,穿着一身素白的衣服,一双眸子哭得跟核桃似的。

    她弯腰鞠了一躬:“袁少爷有请二位。”

    陈宋笑道:“袁兄在哪里?我们正要找他。”

    春容回身道:“请随我来!”

    只见她慢慢地在前行着,一直把二人带到了那座白石砌成的房子前。

    行到了门口,只见门前一张白纸上写着“忌中”两个大字。

    陈宋微微叹息了一声,和依梨华随着春容,进到另一间房中。

    只见袁菊辰一身白衣,呆呆坐在椅子上,看见二人进来,起身长揖道:“有劳二位了,请坐。”

    陈宋伤感地道:“袁兄,人死不能复生,你要多多保重才好!”

    袁菊辰闻言,竟自落下两行泪来,那一边的春容更是直擦眼泪。陈宋长叹了一声,依梨华也直想哭,倒是袁菊辰振作了一下,苦笑道:“昨夜之事,陈兄既已目睹,小弟也不便再相瞒了,只是白姗弃我而去,茫茫人海,生也乏趣。为遵姗妹遗言,小弟决定一二日之内即远行而去,从此浪迹天涯,不复称雄武林矣!”

    他苦笑了笑,在陈宋肩上拍了一拍:“所遗憾者,与兄相识未久,即作分袂,从此天各一方,过往无从,真乃恨事也!”

    言下不胜唏嘘之意!

    窗外风沙正起。黄沙弥漫之中,似有人正在高歌那首“相别紧握手,山水为泪流”的古诗,知情如陈宋者,不禁为之泫然泪下!

    “友情”实在是很奇怪的一种东西,相见的时候,并不十分体会出它的可贵;可是别离时,常常会觉得它的真挚和动人。一份真纯的友情,有时候是不需要“言”或“笑”去表达的,这其间常常是“心有灵犀一点通”,那真是比醇厚的美酒还要诱人得多。

    也不要太小看“偶然”这两个字,一些真诚的情谊,常常是驾着“偶然”这两个字来作媒介的。

    狂傲的袁菊辰,就是这么和陈宋建立了奇妙的友谊。尤其当他侃侃而谈时,眸子里闪烁着真情的光芒,使人很容易看出他内在的真诚,那是不容否认的。

    陈宋紧紧地握住他的手,道:“菊辰兄,我们很留恋你,我们也正是来向你告辞的;并且……”

    他看了旁边的依梨华一眼,讷讷道:“我们想在令友灵前吊祭一番,请接受我们真情的致哀!”

    依梨华苦笑着点头:“是的!我们深深赞佩和同情她的伟大!”

    袁菊辰微微怔了一下,点了点头:“好吧!请随我来!”

    他说着走出了这间房子,把隔壁的房门推开,回身苦笑道:“二位朋友,请进!”

    他的声音里,充满着悲哀。二人敛容而入,立刻为眼前的情景而惊叹了。

    整个房子里,几乎是一色的白:白帘、白单、白烛、白绫球。

    昨夜溅血的床,整个为白绫铺盖,那个殉情的姑娘,身着白绸殓衣,直直地躺在床上,脸上似还带着一层薄薄的微笑。

    停尸的灵堂,皆按照一般礼制,禅一、覆衾各一,绘绞皆素帛。那张停尸的灵床,也放置于堂之东,门内立有引幡,以降帛为铭旌,上边题字为:“袁室白氏之灵柩。”

    陈宋心中暗暗感叹不已,原来袁菊辰已把此女视为自己的结发妻子,故称其为“袁氏”,此人之用情由此可见。

    依梨华虽不懂汉人这些丧制礼节,可是看着也很是伤心,她不时偷偷地去看死人的脸,洗得白白的,头发也像是重新梳洗过,没有一根跳丝。从轮廓上猜测,她生前该是多么一个动人的姑娘啊!

    灵床前有一白石矮几,几上陈着死者生前所用的几件东西:翠镯两副,玉簪、铜镜、玉梳等,最显眼的是一口精光四射的匕首,匕首之上,血迹斑然。依梨华已听陈宋说过昨夜的详细经过,故此一看这口匕首,就知道这是死者用以自刎之物,不禁一阵黯然神伤!

    床前素帐高悬,在帏帐两边,用细竹挑起一副白绢素联,是袁菊辰亲书的挽联,其上词句异常凄楚,写的是:

    “栅妹女侠我妻灵右

    彤管芬扬久钦懿范

    绣帏香冷空泪黄沙

    杖期夫袁菊辰泣挽”

    陈宋不禁低低叹息了一声,行至灵前,恭敬地打了一躬。袁菊辰侍灵前,陪着一躬。依梨华也行了礼,袁菊辰陪礼如前。

    二人行过礼后,见菊辰双目泪垂如珠,心知触动了他的伤怀,俱不敢在灵前多留,忙即出来,仍到隔室。却见春容正用白纸糊纸灯、纸人之类。全室一夜之间,竟变得如此凄凉形态,俱各伤怀不已。

    陈宋顿了顿道:“嫂夫人大殓之日是否已定?”

    菊辰长叹了一声:“她本是宦门之女,如今虽客死大漠黄沙,却也不可草率行事,所以……”

    他双目之中,犹自闪着泪光,顿了顿接道:“所以我想在此守三日之灵,大殓之后,再运灵至她故乡湖南洞庭,使其能正丘首,也算尽了我一点情谊!”

    陈宋微微颔首道:“小弟识荆未久,但情谊深挚,如有差遣,愿为效劳!”

    菊辰摇头苦笑道:“多谢陈兄好意,份内之事,不敢劳动他人,你的盛情我心领了。”

    他微微皱了一下眉道:“你方才怎说要告辞?为何不再多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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