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诚笑得更加邪肆,薄唇在阖上片刻后,再次开启:“你知道吗?你们虽是姐妹,可面对愤怒和痛苦却是截然不同的方式。在你和你母亲将她不远万里从美国骗回来,当她知道你们是为了向她要一只健康的肾后,她选择了无条件的接受。我永远都忘不了她当时说的那句话,她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她想要拿去便是。”
对于换肾细节,水清墨从来都不愿意关系。
甚至,当她知道自己必须要换水灵悠一颗肾才能继续活下去时,她觉得那是对自己的一种折磨和侮辱。
所以,直到现在她都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因为有了那颗肾才活了下来。
这一刻,在听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她想要拿回便是’这句话,心里触动堪比遭受了强震,让她不敢相信,这份淡定安然会是一个比她还有小的女孩表现出来的。
张诚敛起笑容,挺直腰杆,抬眸看向窗外,那抹像玉兰高洁的背影早已不见踪影,他双手插进裤兜,声音里透着心疼:“即使要哭,要发泄,她都会倔强地把门关起来。哪怕忍到痛彻心扉,在外人面前她也会坚强的像个高贵的公主。而你,我心目中曾经唯一的女神,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稍稍有一点不高兴了,不是口出恶言,就是给扇人耳光……”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下去,哽咽的滚动了一下喉头,然后起步推着自己的行李箱向外面走去,淡淡的留下一句:“我去改签航班,等我回来后,你如果还执意用孩子换取婚姻,我答应你。”
水清墨纳木的站在咖啡馆里,任由许多道蔑视、讥讽的目光砸向,脑子就是无法回路。
两行泪像决堤的洪水泛滥肆流。
她从来不知道,十几年来,标杆着走高贵公主路线的自己,原来在心爱的男人心里竟然连一个生活在孤儿院的低贱女都不如。
而,她费尽心思委屈自己维持的温婉贤淑、娇柔可人的形象早已在换肾这半年时间里尽毁。
可笑的是她竟然后知后觉的需要别人来提醒。
过了很久,很久。
久到水清墨仿佛觉得过了一个世纪。
直到广播里响起一个悠扬甜美的声音告知服务台有人留东西给她,她才从恍惚中逐渐清醒过来。
漠视掉旁人光明正大的窃窃私语,屈膝从地上捡起随身携带的包包,像丢了魂儿一样摇晃着走出了咖啡馆。
登机口处。
长椅上坐满了候机的乘客,张诚就是其中的一个。他不言不语,面上没有一丝喜怒。
助理挂断手机走到张诚身前,毕恭毕敬:“张总,服务台说清墨小姐已经将东西取走了。”
张诚静默了几分钟,才低沉的说:“我知道了!”
助理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张诚起身,双手插进西装裤兜,径直向窗前走去,望着停机坪上的许多驾飞机,薄唇幽幽而启:“陶子,不用担心,这世界上谁都有可能想不开寻短见,独独她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