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动手打架?”
原本以为大驸马沉稳干练,是几个驸马当中最让自己安心的一位,却没想到今日这场私斗,究其罪魁,舍大驸马高辰又能是谁?
难道自己这么多年来得苦心栽培,都白费了么?
听到太皇太后问话,我这才如梦初醒,这事情的发展确实出乎我的意料之外,都怪我一时激愤,没受住元恪言语挑拨,一怒之下便同他动了手,原本也以为这只是我与元恪之间的私人争斗,可等我回过神来后,看到不远处穆宴在一旁露出胜者的欢笑,周围横躺了一地被打得趴下的人后,我才意识到出事了,而且是出大事了!
现在回想起来,我都希望自身在梦中,恍惚之间,人都已经跪在了太皇太后跟前了,我甚至都不敢回过身去偷看立在一旁的琬儿,心中兀自惶恐难安,若是现在这里有地缝,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跳将下去。
太皇太后问我为何同元恪打架,我登时语塞,若是老实交待是被元恪言语挑拨,先不提口说无凭,若是太皇太后深究下来,又会是一番节外生枝。
支支吾吾了一番后,我话不走心,随口而出,言道:
“因,因为……儿臣,儿臣想打,所以就……就打了……”
这话当真是霸道无理至极了!
众人不觉目瞪口呆,都不敢相信这话居然会出自大驸马高辰之口,还记得乱军攻入皇城之际,大驸马面叱司马炯目无法纪、以下犯上之时,何等威风凛凛,今日这说辞,未免太过拙劣了。
说完这句话,我整个人都有些乏力了,只觉得从未有过的困顿。
太皇太后只是微微颔首,可脸色已有异样了,紧接着询问二驸马穆宴来,有些气急问道:
“那二驸马又是为何参合进去的?”
穆宴本就是个心之口快的,回答起来倒也毫不含糊,直率言道:
“回禀皇祖母,儿臣本是去给大驸马助拳脚的,到那一看却见本家兄弟被人欺侮了,这口气如何忍得住,故而出手相助,把那些敢挑事儿的都打趴下来了!”
说着,穆宴得意一笑,十分快意!
太皇太后脸色都阴沉下来了,又指了指三驸马嵇穅,问道:
“那三驸马你呢?”
嵇穅因为一场大战有些精疲力尽了,再加上现在酒瘾上来了,人也有些无精打采,中途忍不住打了个呵欠,这陡然间听到太皇太后问话,急忙集中精力,回应道:
“儿臣……儿臣是因为那厮打破了儿臣最喜欢的酒葫芦……”
“好,好啊,真不愧是我们北魏的驸马督尉,这一个个好气势、好气魄、好威风、好胆量,当真是后生可畏啊!”
太皇太后明褒实贬,便把几个驸马的荒唐行径给指责了个遍,虽说气愤有之,可莫名地颇有些欣慰之感,毕竟事到临头,他们没有想着推卸责任,更何况北魏本就是马背上得的天下,因为尚武所以私斗之风曾一度盛行,以至于是否有男子血性和敢作敢当的本性成为了评价一个热血的草原男儿的标杆。
要知道,北魏的男儿,若是没有那么几分血性和打架的本领,是无法得到女子青睐的!
在草原上,只有最勇敢无惧的男儿才配得上草原最美丽如花的女子……
我等闻言不觉惶恐,此番怕是真惹太皇太后盛怒了,忙匍匐在地,齐声言道:
“儿臣知罪,请皇祖母息怒!”
这时候四驸马也连忙跪了过来一道请罪,诚恳言道:
“请皇祖母恕罪!”
听到几个驸马主动磕头认罪了,太皇太后才稍感消气。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该处罚的还是得处罚。
“既然你们都认罪了,那你们说说,哀家该如何处置你们?”
一时间,我们几个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应答了。
太皇太后话音刚落,几位公主殿下们也纷纷跪身请罪,几位驸马见状,纷纷痛心不已,公主殿下身为帝女,从来只行欠身之礼,只有在为亲长拜寿与大罪之时,才会行跪拜之仪,如今竟让她们纡尊为自己请罪,当真是百死莫赎!
几位驸马忙叩首于地,不禁异口同呼:
“公主殿下不可,臣等万死!”
怎知,此时此刻,几位公主殿下也格外执拗,纷纷请罪,言道:
“儿臣等亦有罪,请皇祖母赐罪!”
太皇太后微微一怔,目光陡然变得深邃起来,言道:
“琬儿,你们这是作甚?”
琬儿瞧了一眼低头叩首的驸马,心中百感交集,其中痛心尤甚,恭敬行了一礼,言道:
“皇祖母,儿臣等是北魏的公主,亦是驸马之妻,为妻者,当尽心辅佐夫君,恭俭持家。如今夫君一步之差,行此大祸,儿臣亦责无旁贷,愿与驸马一道同领责罚,以全夫妻情义,以尽儿女孝道,望皇祖母成全!”
闻言,我不禁心中痛楚难当,终究自己做的这些只图一时之快的荒唐事儿,还是牵连到了琬儿,说什么要保护她不教她受到一丁点伤害,我真是个言而无信的小人,真是个混蛋!
我痛定思痛,再拜再请,言辞恳切,急忙言道:
“皇祖母,儿臣愿领罪受罚,一切起因皆由儿臣贪图一时口快而起,儿臣愿承担一切罪责。罪不及父母,祸不及妻儿,更何况公主之尊?公主殿下纡尊请罪,以至累及公主清誉,儿臣便已百死莫赎,若再要降罪于公主殿下,儿臣……儿臣愿一死抵罪,望皇祖母明鉴!”
我一时情急,一腔情真意切尽数吐露出来,唯恐累及公主,以至于最后话语哽咽,就连以死抵罪一说,都脱口而出。
这话一出,我便追悔莫及,这一错岂可再错,可我就是如此愚笨,居然再度犯下大错,而且还是大错特错!
我如此轻言赴死,又将琬儿至于何地?
眼见着琬儿越渐苍白的容颜,我的心也放佛片刻间被撕成了碎片,想要扑过去将她紧紧地揽在怀里,可这脚却总也迈不出去,而我,放佛在这一刻,失去了平生所有的勇气!
从来就没有一刻,如同现在这般,恨透了自己!
“够了,你们这些孩子,就是不让哀家省心,怎可随意将死罪挂在嘴边,真当哀家已经昏聩懵懂了不成?私斗未累及性命,罪不至死,你这以死抵罪所为何来?也不为琬儿好好想想!”
说道最后,竟有些嗔怒的语气在里头,这番话不似太皇太后训示,倒成了长辈训诫晚辈了,听太皇太后语气,似有心将此事大事化小了,毕竟都是自己的孙女婿,难不成还真将他们往死里逼不成?
我听出了这话语中的转机,忙低首恭顺应道:
“是儿臣糊涂了。”
太皇太后最后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微叹了口气,都是儿女债啊,瞧着眼前跪了一地的孙儿、孙女婿们,再怎铁石心肠,也不会无动于衷的,毕竟自己还是他们的皇祖母啊!
“话也说回来,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今天开始你们就到戍卫营去做执戟郎,给哀家好好在军中历练,免得你们又出去给哀家惹是生非!”
执戟郎?不就是执戟宿卫殿门,从堂堂当朝驸马之尊,一日间便成看守大门的了么?
二驸马和三驸马心中不禁一阵叫苦不迭,二驸马是因为面子上挂不住,这满朝文武谁不知道他是当朝驸马督尉,吏部尚书的长公子啊,这要是成看守宫门的郎官,这些官员们进进出出的,还指不定让人笑话成什么样儿?
而三驸马愁得是成了执戟郎便得宿在军营里,没酒可不成,他还得费劲思量考虑着该从何处弄些酒来喝呢!
我闻言不觉暗自松了一口气,这般处罚着实是太皇太后宽大处理了,这私斗若是论起国法来,绝不会如此轻易放过,忙先俯首认罪,言道:
“儿臣愿领责罚!”
四驸马见此事未引起更大的波动,心中也为几位兄长们高兴,立刻也请奏道:
“儿臣也愿同领责罚!”
既是连襟兄弟,自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了。
二驸马和三驸马虽然心中颇有怨言,可也知道太皇太后这回是难得处之以宽了,也纷纷俯首表示顺从。
既然罪已罚定,再让这群孩子们跪着也着实心疼得紧,太皇太后随即慈声言道:
“好啦,都起身吧,待会回各自营帐好好准备着,晚些时候便到戍卫营去报到,记住了,你们还是戴罪之身,若是其间还不思悔改,惹是生非,届时数罪并罚,绝不宽贷,明白未?”
“醒得了!”
几位驸马督尉们老老实实地点头称是。
“至于几位公主,依然跟在哀家身边,哀家的孙女儿,哀家自个儿疼惜着,你们就好生在军营中历练去吧!”
几位驸马闻言,相互苦涩一笑,也是莫不可奈何了……
“行了,折腾了这会儿,哀家也乏了,你们都先回去吧!”
最后,太皇太后揉了揉颞颥,不觉满脸的疲惫。
向太皇太后跪安后,众人纷纷退出了帐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