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那边已经打发报丧的来了。”
凤姐道,“知道了。去给咱们太太说一声,我先去给老太太请安。老祖宗年纪也大了,受不得惊吓,少不得缓缓的告诉她。”
说着便站起来。探春忙也站起身来,跟在凤姐后头一道往荣庆堂过来。
却见李纹正在外头屋里坐着,并未进去。小月在一旁站着,见凤姐过来,便过来低声回道,“老太太方才正在用早饭,鸳鸯姐姐说且候一候。”
贾母这几日因着身上不大好,晚上每每的睡不好,早间起的便有些迟,这早饭用的也就额外晚一些。且李纹和宝玉都是许久不来请安的,老太太心里也不大悦意,因此只说等饭毕了再叫进去。鸳鸯因瞧着如今寒冬腊月的,天气终究冷些,便悄悄命小丫头子先请李纹在外屋坐一坐。
凤姐便点点头,脚步不停只直接往里屋去了,果然见贾母正吃着漱口茶呢,便从小丫头子手里接过漱盂,亲服侍老太太漱了口,又服侍盥了手。
贾母一向最喜凤姐会看眼色,且手脚麻利服侍起来也十分周到,盥手毕了,便笑道,“到底是凤丫头肯孝顺我,这样的活计也做得来。”
凤姐陪笑道,“不过是老祖宗疼我,不嫌我粗苯罢了。”一面扶着贾母坐了,一面道,“外头宝玉媳妇还等着给老祖宗请安。我瞧着她倒像是瘦了些,不如叫进来,老祖宗也瞧瞧?”
自元春薨了,贾母早已瞧出二房大势已去,宝玉又不肯时常的过来请安,自然对宝玉这个媳妇也不大待见。只是见凤姐说了,便点头道,也罢了,横竖饭也毕了,教她进来吧。“
鸳鸯便出去讲李纹请了进来。后头探春也跟了进来,两个一道给贾母请了安。贾母便道,“外头天寒地冻的,可怜见的一大早的还过来。”一面招手教探春往自己跟前来。
李纹如今也顾不得这么明晃晃的被打脸冷落,只是噗通跪了下来,道,“求老祖宗给我做主!”
贾母正拉着探春的手问外头冷不冷,见李纹如此这般,立时那脸便沉了下来,淡淡道,“这是怎么说?竟是被谁欺负了不成?”
说话间外头邢夫人也来了,先给老太太请了安,接口道,“回母亲的话,方才那边来人报了个信儿,说是弟妹殁了。”说着便拿帕子试了试眼角。
果然贾母那脸色越发沉了,半日方看一眼鸳鸯道,“不是说身子还好?怎的突然就殁了?”
凤姐见老太太有迁怒之意,在一旁忙道,“并非鸳鸯姐姐哄骗老太太,二太太那身子,原本是还好的。只是,只是,”
贾母便道,“只是甚么?”
凤姐便带了些为难之色,道,“不如教宝玉媳妇慢慢的说给老祖宗听罢。”一面给小月使个眼色。
小月会意,只将李纹的衣领打开了些,露出那掐痕来,因着过了些时候,那痕迹倒是越发的醒目了,只见青紫一圈。邢夫人原是未瞧过的,登时就“啊呀”了一声。
饶是贾母老眼昏花,离得如此近,也瞧着有些异样,便命再过来些,仔细瞧了一回,便皱眉道,“这是怎么闹出来的?”因想着宝玉如今和李纹不大亲近,便道,“莫不是宝玉?”
李纹只哭着摇头,随即便把方才对凤姐说过的那一套话又细细的说了一回。因着知道如今倒要靠老太太压服贾政,自然哭的越发真切,说到最后竟越发伤情,以致晕过去了。旁边小月和小琴忙扶起来且到外头歇息去了。
贾母听了这一篇话,一时也发了个昏,亏得鸳鸯和凤姐两个在后头撑着,鸳鸯又拿了鼻烟过来嗅了,方才觉得好了些,只是依旧有些头痛,强忍着道,“凤丫头且派人去那边瞧瞧,宝玉媳妇说的可是真的?”
旁边探春心思电转,随即跪下了,只道,“老祖宗,孙女可以担保,嫂子说的都是真的。方才,方才我过去给母亲侍疾,不当心也听到了。”说着便流下泪来,“父亲一向是最端方不过的,今日之事大有异样,想来是娘娘之事伤心太过伤了身子,这些日子也不曾好好将养,竟有些糊涂了罢。”
她这一说,贾母便知以无可转圜,一时只觉得头晕目眩,闭了闭眼,沉声道,“罢了,既如此,凤丫头且打发人过去瞧瞧,珠儿媳妇一个人,只怕照应不过来,到底是一家子骨肉,万没有站干岸的理儿。你们二老爷倘或真的有些糊涂了,便教他去外头庄子上且养病罢。毕竟,”
说到这里只觉得喉咙一热,噗的吐了一口血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