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桥底下鱼龙混杂,不是谈事情的好地方,阮歆平静地收了摊子,和祁轩找了个地方详谈,耗去了整整一个下午,也算把事情说出了一点眉目。和祁轩分别的时候,天色已经日暮西沉,阮歆以手搭了个凉棚,饶有兴致地极目远眺一会儿,从电话薄里翻出两个电话号码打了过去。
“喂老板吗?我是阮歆。”年轻的姑娘背着自己的家当走在回家的路上,声音轻快地说,“兼职我从今天起就不做了,这段时间承蒙老板照顾啦。”
“原因?我要去拯救世界了,太忙了,兼职顾不上。”她路过街边的小吃摊时自然而然地拐进去,打包了两屉包子出来。电话那边的无辜老板对她的回答感到莫名奇妙,纳闷地骂她:“……你神经病啊?”
“是神经病的话,我可以凭着残疾证工钱结两倍吗?”阮歆认真思索了一下,充满期待地问,对面明显不是很能里理解她的真诚,顿了一下就把电话挂了。阮歆撇撇嘴,哼着小曲儿,提着包子,晃回了自己家。
祁晃果然并没有跑到哪儿去,房门都没关严实,露着一条小缝,明显是有人在家。阮歆推开门的时候,看见祁晃正在客厅里拆电视机后盖。阮歆家的所有家具看上去都带着上世纪九十年代的鲜明印迹,这台电视机比洗衣机年头还要久,家电们最近敏锐地发现家里多了个可以修电器的汉子,纷纷开始争先恐后地玩起了罢工。
祁晃满头汗地拧着螺丝,一边拧一边相当无奈地抱怨:“欺软怕硬!阮歆在家时怎么没见你坏啊?坚持住啊大哥!我没钱给你换零件啊!”
阮歆靠在门边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会儿,小碎步挪过去在他旁边跟着蹲下,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个纸质硬实的广告单,在一旁给祁晃扇起了风。祁晃感受到凉风之后愣了一下,看向阮歆时眼睛都瞪圆了一点。阮歆安之若素地继续扇着广告单,祁晃古怪地看她半晌,面色凝重地问:“一个下午的时间,祁轩对你做了什么?”
阮歆笑眯眯地摇摇头:“我说他面带黑气,是不详之兆,他问我居然是真的会看相吗,我就笑笑不说话,然后他就信了。”
……祁晃在心里为祁轩默哀三秒。
“那你怎么这么一副反常的样子,无事献殷勤不像是你这个小……同志的性格啊。”祁晃把骗子两个字咽回去,又看了眼墙上的时间,“你不是还有两份兼职吗,现在就回来了?”
“最近五行缺觉,适合补眠,不宜做兼职,我就辞了。”阮歆面色凝重地说,随后很不高兴地补充,“更何况老板还不肯给我开双倍工资,暴殄天物,多屈才啊。”
祁晃:“……以后更何况之后的句子放到最前面说。”
“这个不重要,不要在意细节。”阮歆云淡风轻地挥了挥手,继续温柔款款地给祁晃扇风,“你这不是在帮我干活吗,我当然要对你好一点。电视机你看出什么问题没有?”
阮歆这个理由十分无懈可击,祁晃选择相信,于是放心地继续埋头折腾,一边擦散热扇上的灰尘一边皱眉,“年头这么久肯定会有问题,但无论是散热扇积灰还是线路老化,好像都不影响正常看电视啊?我回家一打开电视就什么都看不到,拆开看居然也没发现问题,太奇怪了,你们家电视有高人下过什么诅咒吗?三十年内必死之类的……”
“你真幽默。”阮歆非常不走心地敷衍夸了他一句,而后一边扇着广告单,一边撑着下巴,慢悠悠地问,“你真的什么地方都检查到了?”
“都检查到了。”祁晃皱着眉,又埋头确认了一下,“但怎么就看不了呢?”
阮歆点点头表示情况自己已经了解,稍作思索后,严谨地给出自己的猜测:“要是硬件没问题的话,那我觉得就应该是电视欠费了。”
祁晃:“……”
我以为这是道物理题,结果这特么是个脑筋急转弯?!
祁晃一口血梗在喉咙,带着满脸的生不如死闷头把螺丝拧回去。阮歆用广告单拍两下他的肩膀,笑盈盈地把手上提着的一袋包子递了过去,“别忙了,先吃饭?”
她的唇角和眼眉都弯成一样的弧度,平日里总带着些令人捉摸不透的狡黠,而今这么毫无防备笑起来的时候,竟然也有一番别样的明媚与单纯。
好似什么都不知道,又如同根本什么都未曾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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