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金忠这般说,在场所有人都反应了过来,急忙叩首,只有南荣宇一人,不仅不拜,反倒是起身,目光怔忪却又带着怨恨的迎着南荣湛走了过来。
“你说什么?父皇传位给你?”南荣宇道。
南荣湛还未开口,南荣宇便被一旁侍卫拦了下来,近不得他的身。廖金忠也道:“大皇子好生大胆!当着皇上的面竟敢口出狂言!”
南荣宇不仅不退,反倒迎着众侍卫继续朝前走,看样子不到南荣湛身边不罢休。那几个拦着南荣宇的侍卫腰刀都已半出刀鞘,却被南荣湛抬手拦住了。
“皇兄。”
南荣湛这么叫倒叫南荣宇一愣,然后几大步就冲到他身旁,喝道:“南荣湛!你骗人是不是?你在鲁国做质子十年人尽皆知!你不过九岁便走了,在我大商又有什么根基?父皇怎会传位于你?!”
南荣宇说的是实话,关于这个,南荣湛也想过,他眼下在商国,确实一点根基都没有,不仅如此,就连他的父皇母后,也都不在这世上了。可,这一切都改变不了,南荣修已传位与他的事实。
南荣湛此刻看起来虽是面无表情,却也算是泰然自若,他将圣旨递到南荣宇手中,道:“皇兄自己看罢。”其实这个圣旨,南荣湛自己也没有看过,但内容不必想,也知道大概内容是什么。
此时在南荣宇脸上表情的变化,也让南荣湛确信,圣旨的内容就是传位与他。只见南荣宇面如死灰,不住的摇头,口中直道:“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圣旨被南荣宇紧攥手中,他口中声音忽高忽低,不住道:“父皇……从小你便偏心南荣湛,当年儿臣已将及弱冠之年,自认才德兼备,你却立不过九岁的南荣湛为太子……他去了鲁国做质子,我以为你能看的见我了,便加倍的努力,替你分忧解难,可是……可是他现在回来了,我便又什么都不算了!父皇!你好生偏心!”
廖金忠似又想说什么,却被南荣湛抬手制止,随即道:“南荣宇,朕敬你为皇兄,封你为宇亲王,望你适可而止。”
南荣宇闻言一怔,面上颜色忽而变换好几样,最终却还是缓缓的跪了下去,道:“臣,谢主隆恩。”
南荣湛点了点头,但也并未再说什么,对于此地的一切都无心留念,安葬南荣修的事宜繁杂,且他的心,还被眼下不知如何的陆允芍牵着。于是甩袖而离,并未回望一眼。廖金忠也甩了甩拂尘,跟了上去。
这也让南荣湛并未看到跪在地上的南荣巳眼中狠毒之光,不过一切乃是后话,且先不提。
一出了长信殿,便有几个侍从迎了上来,“皇上吉祥。”
南荣湛望了望那几个侍从见有个太监看起来十分眼熟,便道:“皇后在何处?”
陆允芍就是他南荣湛要娶的女子,从前称她为太子妃,眼下他是皇上,她自然也就是商国的皇后。那几个侍从也是想了半天,才道:“皇后娘娘在东宫宜春院。”
东宫宜春院,太子正妃的院落。
南荣湛总算是点了点头,道:“好。去宜春院。”
随着南荣湛上轿,廖金忠扬声道:“起轿!摆驾宜春院!”
南荣湛十年不曾入东宫,东宫却是无甚变化,但陈设景物却是没有变,甚至是比他离去之时还要一尘不染,想必这十年间,南荣修定是要下人好生打理,却又不改变东宫陈设,他想着,心绪也随着晃荡的轿子起起落落。南荣湛随每一步深入,眸色都明暗几许。这一路直到宜春院门前,南荣湛下了轿子,在宜春院厢房之前轻轻推门。且说宜春院虽是太子正妃所居住的院落,而曾在东宫住了些许年的南荣湛却是从来没有来过,也未曾关注过,毕竟那时的他太小,对娶亲什么的尚无概念。此时这宜春院,他也不过是第一次进罢了。这宜春院中的厢房,南荣湛也是更没来过。
厢房乃是十分精致的。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黄花梨箭腿式半桌,一旁是两个金漆木梨花椅,再往后是花梨木梳妆台,而一旁,也是梨花木中式恰花月洞架子榻,塌旁罩一层杏色的纱缦,塌上躺着血红色嫁妆的女子。
“蝶儿…”南荣湛轻唤了一声,撩开了床榻上罩着的杏色纱缦,坐在了床边,目光轻柔的望向陆允芍,这如同芍药一般艳烈的女子。
“蝶儿,你知道吗…我在鲁国恨他恨了十年。”南荣湛本想是跟陆允芍说些心里话,然,话只到此,话便止住了。一方面是她不可能给他应答,一方面,是这一次,都是以她鲁国亡国为前提的。
半晌后,南荣湛才又道:“蝶儿,家仇国恨我不能不报,但我无意伤你,事已至此,我会用这一生去偿还你,呵护你。等你醒来了,便举行大婚,你是我大商的皇后,我此生唯你独宠,六宫无妃。”
话毕,南荣湛摸了摸腰间的佩,那是陆允芍在集市上为了还他千年血玉之佩而买的玛瑙石之佩。这佩,从陆允芍为他佩戴上之后,他便一直带到了现在,并未取下来过。南荣湛把那佩捏在指尖搓了搓,又松开,而后从胸口取出那块与商国玉玺同为一块玉的千年血玉佩,在陆允芍的脸侧比了比,只觉得这血玉的红,分外的称她。
“蝶儿,还有诸多事情做要处理,我就先走了,待日后再来看望你。你便先在此处住着,待你康健,你我大婚,便接你入洗尘宫。”
南荣湛俯身,碰了碰床榻之上毫无动静的陆允芍的唇瓣,而后起身而出。
大抵是怕扰了陆允芍,待南荣湛出了厢房,直到宜春院外,他才唤来了几名婢女,交待要好生照顾陆允芍,并且嘱咐她所用汤药的一切事宜,最后道若是她醒来了,要及时告知于他。交待完了婢女,又派一众侍卫守护在此,确保陆允芍安慰。
待这一切都完成,南荣湛又命廖金忠将宫中手艺最为精良的雕刻师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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