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泠霜了?”
听至此处,贤玥于心何忍,她终而停下脚步回过身来,继而缓缓抬手轻抚过泽珉那微微发颤的宽阔肩头。
“我们的泠霜,一定是去了更好的地方。那里不会有俗世的枷锁,也不会有狠心的母亲,她终而能和自己的心上人长相厮守了……”
泽珉眼神一滞,复而面色变得极为忸怩而沮丧,“玥姐姐,若是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难道就没有一点转圜的余地吗?”
正当此刻,消逝了几日的阳光终而破云而出,光芒一时映得眼前碧池中的波光粼粼发亮。
可贤玥的心跳却瞬间漏了半拍,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在顾盼确认周围只有他们三人后,方才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道,“泽珉,你是不是……”
“我是从未和别人提过,”泽珉垂下头,一时竟不敢直视贤玥那探寻的目光,“其实我,也有欢喜的人了。”
贤玥悄然攥紧了自己的袖摆,以泽珉藏不住事的性子,若喜欢上的是门阀贵族家适龄的闺秀,亦或是出身稍而逊色的小家碧玉,大抵都早跑到寂泽修那儿求赐婚去了。如今这般支吾其词,怕是他自己也知道与那人的身份甚不合宜。而今,贤玥也能屏息问道,“那个人,是谁?”
“你大抵是见过的,”泽珉宽大的双手紧握成拳,似是鼓足了勇气,复而郑重地抬起头来,语气坚定道,“她叫蝶盼,慕容蝶盼。”
贤玥心神俱碎,片刻间竟恍惚不能言。
蝶盼那清灵透彻恍若出水芙蓉般美而不娇的姿容一时亦映入她的脑海中。蝶盼姿容绝伦、才情并茂,自己素来对她亦有着极好的印象……
可就算千万般的好,也抵不过她是先帝的妃嫔啊!
“这,是多久的事了?”
“四个月零九天。初见她是在母妃的殿中,那一****又给母妃送去了新制的药膳。玥姐姐,自望见她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我完了,我喜欢上她了。她有些像你,长着极美,学富五车又心灵手巧,满肚子都是学问,不像我就是个草包!”泽珉答的飞快,面上的羞赧之情也渐渐褪去,可眼底却仍有着抹不去的落寞,“起初我溜到她的院落里,她都不愿理我。可时间长了,她亦愿坐下来与我一同说说话了,偶尔还下厨给我做一两顿饭吃。我也不知道为何,每次见到她都有如入了魔障般。我想靠近她,我想去更了解她,她高兴我便高兴,她蹙眉我便也跟着揪心。我知道自己的这份感情为伦理所不齿,可我却没办法抑制住自己对她的时刻思念……玥姐姐,你会不会怪我?”
贤玥抬眼望着眼前身形已完全长成的英俊少年,赤红色的袍角迎风而动,紫绶玉带熠熠生光,阳光穿过欣欣向荣的杨柳树,透过那些形态美好的柳枝在他的脸上打上暗影,明明是帝国身份最为尊贵的天家皇子,此刻却神色落寞至极。
不行,先前失去泠霜的滋味已太过难熬,她绝不能让类似的悲剧再度重演!
“我是气你的大胆妄为,却没法怪你……”之前的万千惊怒,此刻终化成一缕微不可闻的叹息,“我不过恨自己知道的太晚,先前的时日,让你独自担惊受怕了这样久。”
清风拂面,似有草木香气扑鼻而来,泽珉不可置信地抬首望向贤玥。
“玥姐姐你,你的意思是?”
贤玥轻抬臻首,唇畔微扬,眸底的流光恍若初融的春雪般净明无暇,“傻瓜,你是我的弟弟。你的一切心意,只要未曾伤害天理,姐姐必然都是向着你的!”
泽珉一时情难自抑,上前便激动地攥住了贤玥的一双玉手。
“难道,我和她,真的能有可能?”
“改日得机,我与寂泽修一同商议一番。只是你要答应我,此事除了我和悦岚,如今你再也不许告诉第三个人了。”此时此刻,贤玥的神色柔和似水,一颦一笑恍若画中仙,“你四哥素来疼你,想必也不会使你难过。只是日后,蝶盼若是跟了你,便要为你再也不能出现在见光的日子了。”
“我不会辜负她的,你相信我,我会尽我所能把我最好的一切都给她……”泽珉说到此处忽而顿了顿,不知想到了些什么,继而良久才踌躇着开口道,“玥姐姐,四哥今早是不是册封了花茵?”
贤玥笑容一敛,复而颔首点了点头。
“哎,我真是不明白,为什么四哥他历经千辛万苦得到你却总不知珍惜?”泽珉紧蹙着眉,复而懊恼地扬起手,忽而一拳打在了身侧的杨柳枝干上,“到底还是三哥好,当初你就该和三哥在一起的,你看他如今就算对那个西凉公主都相敬如宾照料有加,更何况换做是对你……”
今夕是何夕。骤然再度听闻泽郇的消息,贤玥终而不免心内一紧。
那些回不去的年少时光,就如同深埋心底的一根刺。望而不见,拔亦不能,只能由得漫漫岁月无尽地打磨。就像她永远忘不了那个日光氤氲的秋日午后,风仪蕴雅的泽郇在被她婉拒后那一瞬的惘然无措。
诚然由始至终,她从未曾后悔过自己的决定。可那到底是她良久的心结,亦是她一生也无法弥补的亏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