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人也总是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去看事物的。
若是能多为别人考虑上几分,便已经是莫大的慈悲了。
楚鸿却不在意,上前勾住了他的肩,扬了扬下巴:“没错,孤就是好运道,你现在来孤这边,孤请父皇给你留个太子少傅的位置如何?”
他的自称倒是改得快,只是这孤之一字,他念起来也自有气势,没有丝毫的不衬。
卫鹤笑着推辞:“在下才疏学浅,只怕当不得太子少傅一职。”
楚鸿的眉皱了起来:“孤说你当得起,你便当得起,只你一个,便比东宫那些个老学究次强多了。当初我母妃遍便想过点你做伴读,只是那时候父亲心意不准,如今我是正大光明的太子了,点你做少傅,还有谁拦得住不成。”
卫鹤鸣见桌上有几颗荔枝,便剥了荔枝来吃,脸上犹带三份笑意,却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楚鸿便皱起了眉,反将手背在了身后,想怒气冲冲拂袖而去,却又硬生生压制住了自己,抬眸看看卫鹤鸣的神色,终是冒出一句:“你倒是说说,孤有什么不好?”
说完这话,楚鸿便后悔了,仿佛自己是在求着这人一样,心下有些郝然,奈何覆水难收,如今想收回来,怕也是来不及了。
卫鹤鸣眨了眨眼,忍不住想笑。
楚鸿的性子还是跟前世一模一样,连这句话都同前世一模一样。
前世楚鸿曾对他襄助楚沉一事万般看不惯,几次三番的找茬都被自己一力挡了回去。
那时自己年少气盛,对楚鸿说起话来也是冷嘲热讽没个安宁,直到楚鸿做了太子,才一脸倨傲隐含兴奋地过来寻他。
你若弃了楚沉那个窝囊废,孤这里倒还可以给你留个位置。楚鸿当时是这样说的。
彼时卫鹤鸣年少,只觉受到侮辱,大骂楚鸿痴心妄想。
已经忘了那时他同楚鸿争执了些什么,但他记得最后楚鸿眼里带着些受伤和挫败,脸上却仍维持着那一脸不屑的模样问他:“你倒是说说,孤有什么不好?”
那时候楚鸿的模样倒跟现在有些像。
卫鹤鸣看了他一眼,将手中剩下的最后一颗荔枝塞进了他的手里,笑意盈盈,一双眼却无比诚挚:“还君明珠。”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楚鸿脸色倏忽一变,将那荔枝弃在地上,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最终也只是拂袖而去。
贺岚从睡梦中清醒了些,过来关心道:“太子殿下如何?”
卫鹤鸣笑道:“无碍。”
楚鸿这人,前世今生都是这样的模样,倒真让他有了些兴趣。
若不是有了楚凤歌,卫鹤鸣也还真想同他结交一二,毕竟身在皇家还有这样的真性情,也算得上是难得了。
难怪楚鸿向来看不上楚沉,楚鸿就像是一团烈火,黑白分明,信便是信,不信便是不信,喜欢便是喜欢,厌恶便是厌恶。楚沉却是混沌的一团,他生性犹疑,对谁都是先笑三分,任谁也看不出他到底想什么,只怕有时连他自己也弄不明白。
当然,这两个都不像自己家里头那位,摸不清,猜不透,非但要管着自己,还要管着自己的丫头,连带着觑觎自己那点为数不多的美色,天天惦记着他的玉树□□花——实在是有些有辱斯文。
前世文瑞王可是好伺候的很,哪里像这位小王爷一般,非但是给自己找了个主君,还给自己找了个河东狮回来。
可就是再头疼,偏偏他又放不下家里那位。
造孽,造孽哟。
他尚且还在头痛,贺岚却提了一句:“这几日那些藩王还在京中。”
卫鹤鸣一怔,他险些忘了前世还有这一出。
皇帝按祖制寻了那些藩王回来参加太子册封大典,如今也该回去了才是,不想皇帝却不肯放人走了。
贺岚用酒盏挡住唇,悄声道:“只怕那位心里有所计较。”
卫鹤鸣苦笑两声,那位哪里是有所计较,是所谋甚大。当初只楚凤歌一个岭北就让那位图谋了许久,现在这群藩王都回了京,他哪里肯轻易放过?
只不过前世楚鸿的典礼要比现在晚上几个月,当初那场大戏,不知如今还会不会再宫中上演。
卫鹤鸣想想藩王,再想想楚凤歌,头更大了一圈,摇头接着叹息。
造孽,造孽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