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抿着唇,离墨眯起眼最后打量了那人几眼,便提着刀,毅然转身消失在雨幕中,向着南城雪离开的方向奔去。
至少,他救了自己一命,应该不会是她的敌人。
“大人。”
青帘落下,随风走到姜尧允身后低声询问,“为何要出手救她,您不是不希望她认出您吗?”
“她认不认得出我都没关系,毕竟,我们……很快会再相见。”
姜尧允冷笑一声,伸手拂过桌上的画卷,将它一点点小心地卷了起来,“再说了,东燕五年来仍有意与西燎同盟,我们总得给他们留一个使者吧!”
使者?
随风伸手恭敬地接过那幅画卷,却惊讶地抬起头望向姜尧允,但见那闪电光影下,他薄唇微微一动,随即缓缓勾起,牵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随风脸上的惊讶彻底碎成恐慌,不敢多想,赶紧收了画卷,垂下头退至他身后。
“看来这次是没白来东燕。”姜尧允收好宝剑,对随风道,“我们走!”
“去哪?”
“四国局势已变,恐有大劫降临,我们回西燎,守株待兔!”
说罢,大手撩开青帘,姜尧允转身挥灭烛火,室内顿时一片黑暗。
*
千寻宫
重重纱幔无风自动,殿外雨声渐大,滂沱大雨夹着惊雷掩去了一切该有的繁荣生气,红烛依次熄灭,这个曾经奢侈靡醉的寝宫内,只余下无休止的阴暗。
一盏琉璃灯悄然点亮,蒙昧的茜素红后跪着一个太医,颤抖的手正隔着丝绢,搭在一只毫无血色的柔荑上。
而榻上之人由于隔着纱帘,只是隐约露出姣好的面部轮廓,红帐轻扬,一双风姿绰约,却又冶艳凶狠的杏眼,幽幽地转向帘外的太医。
那一眼,看的太医当即手一抖,深深地垂下了头去。
“王妃怎么样?”
翠依焦急的话语自头顶传来,那太医惊的面色灰死,大颗大颗的冷汗沿着下颚滴落在地,他朝着床榻噗通跪下,低呼道。
“王妃的脊椎受了重伤,若不是被翠依姑娘及时发现,传唤微臣来诊治,恐怕如今早已香消玉损。”
话落,那只柔荑猛然痛恨地握紧,涂着血红丹蔻的长指顿时狠狠刻入手心,手背上迸出道道突兀的青筋。
“那太医……”
翠依眼睛却是扫过帘内的孟千寻的小腹,眼底寒意凝聚,俯身在太医耳边,压低声音道,“王妃这几年来喝的汤药,在受了那贱人一击后,可有影响?”
一个月前,厉忠奉长孙一凡密令告诉孟千寻,若是再能坚持服药一月之久,她就可以与正常女人一样,拥有一个属于她自己的孩子!
那一刻,她真的以为自己所有的痴痴守候都是值得的,长孙一澈,终究是她的,谁也抢不走,也休想抢走!
“王妃……”
太医抱着药箱跪在地上,烛火跳动,忽明忽暗的光线投射在他愈见扭曲的脸上,他长叹一口气,失望道,“您怕是前功尽弃,孩子,再不会有了!”
“你胡说什么!”
红帐后发出一声犹如厉鬼的咆哮,孟千寻当即掀帘而出,挣扎下床,抄手就是一耳光狠厉地抽在太医脸上。
太医被直接抽在了地上,连吐了几口血。
“不会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孟千寻眼前一黑,剧痛自腰间传来,她又重重地坐回了床上,虚弱地依靠在床柱上,歇斯底里般哭喊起来,“啊!尚离墨你到底要怎么样,我要你们尚氏一脉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我们孟家为了辅佐长孙一澈尽心尽力,而你只是一个惑世的妖孽,东燕的叛徒,你能给长孙一澈什么,给他什么!”
她嘶声大喊着撑起身子,双目含泪流淌在脸上竟是这般刺痛,抬眼看向懿祥殿的方向,她突然疯狂地咯咯作笑,“皇位亦或是真爱,他所要的一切,只有我,也只可能是我给予他!”
翠依从未见过这样的孟千寻,即使她过去妒忌心、猜疑心再强,也从未如此癫狂!
一定是千叶门的诅咒在从中作祟!
“王妃!”
翠依赶紧上前扶住她,急切道,“王妃您不要再次中了尚离墨的奸计啊!”
尚离墨说她不会亲手杀死孟千寻,因为她嫌脏手!
但是她却可以借着全千叶门冤魂恶鬼的邪念,让孟千寻自生自灭,陷入疯魔,最后爆体而亡!
这等残忍的手段,任谁,都不敢想象!
“这……”太医摔在地上,惊恐地看着这一幕,颤声道,“王妃……王妃她已经没有人性了!”
“人性?哈哈哈……”
孟千寻身子似乎一僵,旋即放声大笑,字字泣血道,“可是人心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