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比如,十姨娘每年端午都要小灶煮食石首鱼,狂石就说十姨娘是江苏嘉兴人,我打听以后果然不假。
十姨娘在大红之前,是跟随着一个草根班子四处卖唱,接触的三教九流最多,只是她进府尚晚,所以狂石并不十分感兴趣。
他打听最多的,却是我认为最为平易近人的四姨娘。
四姨娘在祖母寿辰之时,会制作一种叫做“五福寿桃”的面食,吉祥五蝠围绕“寿”字的寿桃里包含着九十九个小桃,新颖别致。
狂石听后半晌不语,自此以后,就经常问起有关四姨娘的琐事,事无巨细。
我对此很是费解。狂石倒是直言不讳,说那五福寿桃乃是宫中御厨为了讨先太后开心,在她的六十寿诞进贡的贺寿面点,前些年,有规制要求并未流传到民间。四姨娘身在深宅大院,又是怎样学来的呢?
我说,四姨娘是被官卖到扬州的丫鬟,难不成你的意思是说,她以前的主子是京官,而且官职不低?
狂石解释说:“我专门去府衙查询过四姨娘当年的官卖案底,因为年代久了,好多记录都缺失,唯一幸存下来的,也被蛀虫啃噬地不成样子。尤其是她原本的主家是什么官职,究竟所犯什么罪过,根本无从查证。
此事倒也不算蹊跷,我曾分别向你父亲和管家何伯打听过,却是说法不一。
你父亲记得四姨娘曾说起过自家身世,以前的主子好像是什么地方的官员来着,她说是得罪了上面的人,受了诬陷,落得抄家的悲惨下场。
而何伯却模糊记得四姨娘当初的卖身契上记载的是京城,只是抬了姨娘以后,那卖身契就交还给她了。
如今看来,四姨娘明显是在有意隐瞒自己原本的主家,有些可疑。
我已经给凉辞传了书信,让他找人调查那一年京中可有被贬庶处置的官员,看看有没有什么意外收获。”
我对于他的草木皆兵不禁嗤之以鼻:“四姨娘以前不过是一个丫鬟,就像我府上的下人一般,天天围着主子转,能勾结上什么贼人?更何况,我刚刚回府,被屡次加害的那几日,四姨娘根本就不在府里,而是在消息闭塞的浮华庵。”
“四姨娘是不在府里,可是有玥儿在呀。她用不着亲力亲为!”狂石一副看白痴的表情嫌弃我。
我立即毫不示弱地还回去:“玥儿可是六姨娘带进府里的人。如果,玥儿果真同四姨娘是一伙的话,青青包庇她还来不及,为何还会主动在我跟前说起玥儿的疑点,惹人生疑?
还有,玥儿屡次加害青青,毫不留情,尤其是最后那一日,她狗急跳墙,对青青可是动了真格。若不是凉辞及时赶到,青青怕是已经遭遇不测了。
虎毒尚且不食子呢,更何况青青是四姨娘的命根子,后半生所有的希望,太多的不可能。”
狂石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果然你还是太单纯了,三十六计里面有一计,就叫做苦肉计,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等你以后进了宫,就让你长长见识,什么叫做真正的高手。劝你闲着的时候还是多看看孙子兵法,三十六计之类的,免得以后我想给你收尸,连骨头渣都剩不下。”
话不投机,我立即便一个茶杯飞过去:“谁告诉你我要进宫了?我不稀罕。”
狂石轻巧地将杯子接在手里,嬉皮笑脸地道:“当然是你姨娘跟我说的。”
我与他八字不合,处处针锋相对,相互挖苦嘲讽。我姨娘偏生就颇为欣赏他,曾经不止一次专门候在苏府大门口,装作偶然见到回府晚归的我们,极其热情地与狂石攀谈,不时还会向他夸耀我的好。
狂石明明憋着笑,却在姨娘跟前格外乖巧,笑得眉眼弯弯,绽放出慑人心魄的光华,一口一个姨娘叫得颇为顺口。提起我时,也不再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去掉我的姓,亲昵地叫我的名字。
我背着姨娘骂他虚伪,他嘴里叼着草根,吊儿郎当地斜眼看我:“苏青婳,我怎么觉得你姨娘看我时的那眼光不对劲呢?”
我不屑地笑他:“就您老这副一顾倾城的样貌,任哪个女人见了,脸都会抽筋。”
这次他倒并不恼,好像我这一招用的多了,他已经无所谓,相反对自己的样貌沾沾自喜起来:“不对,据我的经验来看,那绝对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的眼神。”
那时候我正在与他抢着喝梅子酒,闻言一口酒咽不下去,尽数喷了出来:“这个你都有经验,你要有多少个丈母娘?”
他就自顾在旁边掰着指头数,数着数着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