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三日前,贾代善被塞着贾赦一路出了宫门,才回过神来。想着先前贾赦大逆不道的话语,刚蹙眉生气,但余光瞥见通红着两眼的贾赦,又嗤啦一下恍若寒冬腊月一盆冷水从头浇灌下来,彻底熄灭心中的怒火。这孩子出生之时,他在外征战,五年不过回家四次,每一次不过半旬日子,他们之间有隔阂也是理所应当的。
贾赦被塞进贾代善怀里,起初是非常害怕的。在他有限的记忆中,父亲出现的次数板着手指就能数过来。他能清清楚楚的伸出两个指头来。
就两次!
而且两次来都是欺负他。
他可记仇啦!
贾赦哼哼着,见贾代善不说话,撅嘴不满自己扭头转一边,他也生气。过了一段时间,贾赦一转脑袋瞥一眼依旧一言不发的贾代善,自己按捺不住了,仰着头看贾代善。他的父亲长的也好看,鹰眼鼻挺,很有威严,而且也很有力气,一手就能把他抱起来。
不过……
贾赦动动,抱得好不舒服。
“父亲~”
见贾代善不理会,贾赦又一叠声呼唤,“父亲,父亲,父亲……”
听到贾赦的叫唤,贾代善心中一动,望着贾赦黑漆漆的眸子闪着亮光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有一种奇妙的心绪涌上心头。这是他的血脉相连的孩子,他的嫡长子,在他看不见的时候悄然无息的长大了。伸手擦擦贾赦滴着泪珠的脸,“嗯,父亲在,莫要哭了。”
“哇!”贾赦吃疼忍不住眼泪又流。他父亲是大坏蛋,一来就欺负他!
看着贾赦白皙嫩滑的脸因刚才自己不知轻重的一擦,瞬间擦破脸皮留下一道红痕,贾代善不免心慌,正手足无措时,见贾赦委委屈屈的从兜里掏出绣帕递过来,边仰着脸,抽噎指着小脸道:“我要回去告诉祖父你欺负我,轻轻的,擦这里,要呼呼!”
贾代善:“……”
憋着一口气不把绣帕给扔回去,这熊孩子哪来这么多要求?!
“不疼了,我就原谅你了。”贾赦拍拍小胸膛,“太子哥哥说了父子没有隔夜仇,我不气你不跟皇上一样能每天都有空陪太子哥哥了!”
闻言,贾代善脸色转黑又变红,但见精致俊秀的小脸上如今一道红痕,被那细嫩白皙的小脸蛋衬托着愈发的刺眼夺目,最终无奈一声长叹,“父亲以后会陪着你的。”
“父亲,拉钩。”贾赦听后两眼眯起一条缝,两手勾着贾代善的手,欢呼雀跃,“父亲以后都要陪着我!”
“好。”
“父亲我跟你说,大皇子哥哥欺负我跑不快说我小短腿,你下课了去套麻袋揍他,高枫哥哥最爱揪我小辫子了,你也去揍他,侯孝康哥哥说我是小哭包不是金娃娃……”贾赦开心的诉说着,揍人这种事情不好让漂亮的太子哥哥出面的!他以后有父亲啦,只要有人欺负他,父亲出面揍揍揍就行啦,反正父亲是大将军,看起来壮壮的。
幸亏贾代善不知道贾赦心里的弯弯绕绕,否则还真不能保证贾赦是否只是擦破脸皮。一路神情恍惚,脑海浮现种种,贾代善等回了荣国府,尚未反应回来,他儿子真的伴读上学?揍揍揍的,怎么听着感觉像书堂小霸王?
但一入府,见贾赦小腿飞奔直径朝荣禧堂而去,贾代善担心的跟随其后。
“祖父,赦儿回来啦。”贾赦欢呼的奔进内屋,见贾源躺在床上,无视一群仆从顺门熟路的脱掉靴子掀开被子爬了进去,脆生生道:“赦儿给祖父暖!床!”
贾源原本脸色蜡黄的,恹恹的没有力气,见贾赦前来,灰白的面孔带了一丝的笑意,身子却不着痕迹的拉开距离,嘴捂住绣帕,缓缓道:“乖孙子哟~”
贾代善看人撑着要坐起来,赶紧上前几步,伸手扶住他,又给背后塞了枕头,调整舒适的位置让人慢慢的靠着,视线一扫转入被窝里带着一阵风的贾赦,刚想开口呵斥,就被贾源挥手给拦了下来。
“那是,赦儿可乖啦。”贾赦靠近贾源,蹭蹭贾源的手,指指站立在床边的贾代善,拍拍旁边空余的位置,道:“父亲也暖床,咱们一块儿伺疾。”
贾代善:“……”
“你父亲那是大老粗,没文化的不知道温衾扇枕。”贾源毫不犹豫的当着贾代善的面给自己儿子泼脏水,忍耐着不适,顺顺利利的咬牙憋出长句来,“所以赦儿以后要多多孝敬你爹爹,知道吗?他一个人在外面打仗,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可可怜了。”
“嗯。”贾赦点头如捣蒜,“赦儿会好好孝顺父亲的。”
“那赦儿也去给你父亲暖暖!床,好不好?”
“好。”
见自家爹支开贾赦,贾代善面色依旧带着不虞,心里当真百味陈杂,上前拍拍贾源的后背,又递过药茶,看人喝下去,才道:“父亲,您这般也太宠溺赦儿了,都五岁了还不知事。”
“他要懂那么多事情干什么呢?”贾源喝口药茶,反问道;“把人教得聪慧无比然后装成纨绔公子?那还不如不知道,怀着善意看待这个世间。皇上即使有些提防我们贾家手上兵权过重,但亦不是昏君,且你我父子厚句脸皮的也可道一句战功赫赫,他不待赦儿好也不怕寒了忠臣心。”一说起贾赦,贾源立马精神上来,他家大孙子多么孝顺!百善孝为先,其余不说未来如何,只要这点不出差错,他关起门来过自己小日子都可以。
“可是父亲,你知道他先前絮絮叨叨的说些什么吗?连最基本的尊卑界限都不分。”贾代善脑海顿时浮现那一连串的揍揍揍,不由气闷道。
“皇上还念叨着我乖孙子小王八蛋呢?皇上都不气,你急什么?”贾源原本浑浊的眼眸露出一丝的精锐目光,见贾代善眉宇间的不喜,猛然神色一变,两眼直勾勾的望着贾代善,沉声道:“你爹我原本也没多少日子好活,今日正巧有精神,咱们父子两就絮叨絮叨家常。”
“父亲!”贾代善悲恸一声呼唤,先前他便接到过家书,让他赶快回家,怕是熬不过冬日,如今一见病榻在床的父亲,面色已经带着灰白之气,不由心中一紧。
“为君为臣之间都有个度,我们把皇上想着过于高高在上,你敬着尊着唯恐帝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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