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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宣采薇和镇国公夫人之间发生的事,整个府里已然传遍。

    宣正修抚着食盒的手一顿,小声询问道。

    “下午的话,可是当真?”

    “你真有喜欢的人?”

    宣采薇点头。

    “既如此,为何不对母亲明言,也好过在此跪祠堂。”

    这便是宣采薇跪祠堂的缘由,她虽然袒露了她有喜欢的人,但她没说是谁。

    任母亲如何逼问,她都没说。

    她没忘记还有个冠南侯和月叔叔盯着她,她怕说与出口,会给秦隐带去什么□□烦,也会坏了秦隐的事。

    反之,秦隐当时不让她说,也是怕他自己的事给宣采薇,给镇国公府带去什么麻烦。

    二人互相体谅,也不明白此时不是挑明这事的最佳时机。

    宣采薇不说,镇国公夫人不知是不是因为宣采薇近日来总是忤逆她行事,竟也难得动了真怒,惩罚了她。

    宣采薇乖乖认下,毕竟她却也对母亲有所欺瞒,伤了母亲的心,眼下便是弥补。

    宣正修却心疼宣采薇。

    “不若我去给父亲修书,让他快些回来,母亲这事却是操之过急,不似她以往作风,想来母亲或有什么缘由。”

    这也是宣采薇不解的原因。

    母亲便是违背她心意,也想让她快些出嫁,而且母亲最近对她的态度,也有些……

    总之,母亲最近有些怪。

    但听到宣正修要去给镇国公修书,宣采薇还是摇了摇头。

    “父亲国事为重,这些不过是我同母亲之间的小问题,影响了父亲的事情,倒也不好,想来母亲也不会真正逼迫我什么,你且放宽心。”

    宣采薇话虽这么说,但她心里却有股直觉,若是让父亲干预这事,同母亲对上,母亲或许更会对她不满。

    最后,宣正修无奈,只得给宣采薇递了几个软垫子,让她在祠堂里好过些才离去。

    另一边,宣静姝也听闻了此事。

    虽然她乐见宣采薇受罚,但她也没想通镇国公夫人的态度。

    而且,初初听闻宣采薇竟有喜欢的人,宣静姝一时脑海中蹦出好些个人选,甚至连淮安郡王也出现过,但最后她却也拿不准。

    等到月叔叔再次来的时候,宣静姝将府里发生的这些事,悉数都告诉了月叔叔。

    宣静姝见着月叔叔神色平静,心里有几分纳闷,不由回忆起上回宣正修的事。

    上回宣正修之所以那般容易吐出真话,一方面是月叔叔查出了宣正修对不起宣采薇的事。

    另一方面是月叔叔知道宣正修酒后容易失言,所以,那日月叔叔便故意差人灌醉宣正修,又在他一路归府之时,引得旁人说了不少宣采薇的过往的悲惨。

    宣正修这才越发愧疚,抱树吐真言。

    经此一事,宣静姝倒是对月叔叔越发信服,在宣静姝看来,月叔叔就没什么办不成的事。

    所以,宣静姝试探道。

    “月叔叔,莫非这件事,也有你的手笔?”

    然这回,却是宣静姝猜错了。

    月叔叔轻轻摇了摇头,似是想到什么,忽然说了句。

    “宣采薇身上之事,我不过是起推波助澜之用。”

    “将一些深埋地底的秘密,渐渐挖开,铺于明面。”

    其后,月叔叔扯了扯嘴角,笑得诡异。

    “静姝,你且等着看吧,月叔叔好好教你上一课。”

    “什么叫做人心叵测。”

    话音一落,像是石子投水,荡起了一圈圈涟漪。

    波纹起,水面久久不平。

    ***

    那日罚跪祠堂之后,宣采薇同镇国公夫人的关系,像是一落千丈。

    宣采薇起初只是以为母亲气气便过,但随着日子推移,任宣采薇如何求见镇国公夫人,她都以各种理由回绝,且言下之意,是让宣采薇想好了再同她谈。

    这意思便是宣采薇要么告诉她,心悦之人是谁,要么便乖乖去见公子哥,老老实实择婿待嫁。

    可这两条路都不是宣采薇能选的。

    宣采薇心里的别扭劲儿越发放大,母亲为何突然如此强人所难?

    这中间难不成是有什么误会?

    可不论宣采薇如何想,她都得见着镇国公夫人才有结果论调。

    镇国公府里的关系持续诡异。

    外头准备提早归府的镇国公倒是笑容满面。

    眼下,正策马跑在某一条归京的官道上。

    镇国公想着几日后,便能得见家人,一贯威严的容颜难得展露了些许笑颜。

    周遭将士见着镇国公这般神情,也是瞪大了眼,全然惊讶好奇。

    镇国公想着宣正修,更想着宣采薇。

    他这个女儿,他最欣赏,也最心疼,再加上其母亲的关系,宣采薇对他不亲近多年。

    镇国公也遗憾多年。

    可有些事,他没法同宣采薇言明。

    镇国公似想到什么,刚刚还带笑的眸子,转瞬有些微闪,有些话,迟早还是要同她挑明。

    至于事后如何,端看她的态度罢了。

    这个她,不是宣采薇。

    然就在镇国公思索之时,忽然一道箭影掠过,镇国公武力高超,偏头一躲,白羽箭死死钉在了镇国公身后的树下。

    镇国公及其随行队伍,面色一变,严正以待,只怕埋伏敌军突袭。

    然等了一会,却再无反应。

    探查白羽箭的士兵回报说,白羽箭上挂有一封信。

    镇国公眉间微拧,压着疑惑,差人取下信件。

    信封平平无常,但写明了是镇国公收。

    镇国公眸子疑惑更深,显然这事是冲他来的。

    莫不是什么隐秘军情?

    镇国公快速展开信件,眼眸定格,紧接着,镇国公瞳孔忽地睁大,拿着信件的手抖了一抖。

    ***

    又过了几日。

    宣采薇今日早起之时,忽然听到丫鬟来报,镇国公竟然提前归府。

    只是镇国公一回来,盔甲都没卸,便冲进了镇国公夫人的院子。

    听着路上见着镇国公的丫鬟说,镇国公当时的模样凶煞逼人,着实十分吓人。

    闻言,宣采薇连忙起身,去往镇国公夫人院落。

    她琢磨着父亲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事,引发了对母亲的不满。

    宣采薇有想过是自己的亲事,但总觉得不至于会让父亲动如此大的怒气。

    而且刚刚听丫鬟的意思,父亲显然是急怒,她得快些赶去才是,以免父亲和母亲起了什么大冲突。

    宣采薇思忖着此事,脚步快了许多。

    但意外的是,宣采薇还未进院门就被拦下。

    拦下她的还不如母亲院子里的人,而是镇国公的铁骑士兵。

    宣采薇愣。

    “我是镇国公府的嫡女,你们为何拦我?”

    铁骑士兵答道。

    “镇国公有令,他有话同镇国公夫人单独说,任何人都不得进内。”

    宣采薇眉间瞬间皱紧,眼里的担忧更甚。

    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但让宣采薇这般干等着也不是个办法,宣采薇琢磨着,她怎么都得进去看看情况。

    于是,宣采薇表面上是退下了,但实际却绕到了镇国公夫人院子后方一个无人的角落,让香素用轻功带她进去。

    幸而,院里的下人都被镇国公赶了出去,宣采薇偷偷溜进来也无人发觉。

    宣采薇熟门熟路地摸到了主屋旁的一道侧门。

    侧耳倾听着里面的对话。

    结果这一听,宣采薇如遭雷劈。

    ***

    事实上一开始,里面传来了瓷器碎裂的声音,许是镇国公把什么东西打碎了。

    其后,才是镇国公的厉喝。

    “林思蕴,这世上还有什么歹毒之事是你干不出的?”

    林思蕴便是宣采薇母亲的闺名。

    宣采薇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自己发出声音。

    眉眼却是不解,她母亲大度守礼,虽为女子,可待人接物皆是君子风范,宣采薇自小崇拜母亲,所以压力倍增,拥有健康的身体之后,便想着不能再丢母亲的颜面。

    但为何父亲会说母亲歹毒?

    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误会。

    里面的镇国公夫人同样道。

    “国公爷可是听了什么小人谗言,误会于我。”

    声音平静,似乎不显慌张,底气十足。

    镇国公的声音还在继续。

    “林思蕴,你莫不是以为你尾巴擦干净了,旁人就抓不得你把柄了?”

    “你可知有一句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我一介武夫都知晓这个道理,你读了那么多圣贤书,难道不知?”

    “十几年了,我原本以为你会修身养性,有了悔过之心,我还曾…还曾想着这次回来同你好好谈…罢了,不提也罢,你对我如何也便罢了,为何你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旁人,甚至是你的……”

    “你怎么狠得下这个心?!”

    镇国公夫人明显沉默了一会。

    她藏在袖子的手,微微抖了抖,脸上依旧硬气道。

    “我不知国公爷在说什么,国公爷一向不喜我,但也不能随意往我身上泼脏水不是?”

    镇国公显然愤怒到脸红脖子粗,语气越发不善。

    “脏水?”

    “你是要让我先同你说与旧事?”

    “说你当年是如何设计嫁给我的?”

    镇国公夫人眸子闪了闪,她快速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想让自己别慌张,然后垂眸道。

    “国公爷在说什么,当年之事,整个京师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姐姐仙去之后,我并未有强迫于你,只是担心你,才去你营帐之下,乔装打扮看看你,守在你身边,一开始并没有想打扰你,只不过,那夜忽有刺客来袭,我为了保护你,才不得已暴露了身份,而你重情重义,承了这份救命之恩,才娶的我。”

    “我知,你从一开始便对我无爱,可也不必如此羞辱于我。”

    说到后面,镇国公夫人言语或有些激动。

    镇国公却重重拍了拍桌。

    “直到此时,你还在狡辩。”

    “当时,你身体受伤,我未有细想,现在细细想来,很多地方都有蹊跷。”

    “便是你入我麾下,我麾下士兵,各有值班轮值,那一夜,你怎么那么刚刚好,就是轮值在我附近,后来,我查了一下,那一夜你不当值。”

    “因为我本就是为你……”

    “行,我可以当你为我而来,不遵守值班规矩,那你再看看这些信。”

    说完镇国公将一叠信件丢在了地上。

    镇国公夫人见到这些信之时,眸子便瞬间瞪大,连拆都没拆,但仍旧强装镇定道。

    “我没有写过信。”

    镇国公道。

    “我亦没说是你写的信。”

    镇国公接着道。

    “你或许不知,你找的这位杀手,也是一个谨慎之人,担心你不把身后财结完,所以将你派遣之人对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有记录下来,包括什么时辰,什么地点,刺杀于我,好让你得救命之恩,设计嫁给我。”

    “国公爷…难道轻信片面之词?”

    “自然不是,这个杀手留了心眼,趁你派遣之人不注意,留了她的指纹印。”

    “你派遣之人定然是你身边最为信任之人,只要一一比对,定会有所结果。”

    “……国公爷这般不信我?”

    “你无须再狡辩,此事我十几年前已然查证过了。”

    “指纹印同你身边最为亲近的奶嬷嬷一模一样。”

    镇国公夫人惊愣,兴许没想到镇国公竟将这般心思隐藏地如此之久,她强装的镇定已然快有些崩坏。

    但镇国公并没有停下话头。

    他今日就是来同林思蕴做个了断的。

    “当年你曾问我,为何会突然对你冷落?”

    “那便是我刚刚知晓此事之时,你可知我当时的惊惧,我的枕边人,为了同我在一起,心思如此之深,甚至不惜以旁人性命为代价,你知道我看到你在我面前伪装出的良善,我心里恐惧更甚,那时的我便知,我同你之间,恐很难再有将来了。”

    镇国公夫人藏着袖子里的手攒紧又攒紧,她不知道镇国公为何会突然知晓当年的隐秘,但一定是有人出卖于她。

    镇国公夫人咬紧了牙,劝自己沉住气,定然还有回旋的余地,她知晓镇国公脾气,他十几年隐忍不发,定然不会这般心狠。

    镇国公夫人软了话语,眼泪说来就来。

    “国公爷,当年…我…我也是一念之差,我后面亦是全心全意待你,国公爷看在我对你多年情分上,能否给我个机会。”

    “机会?全心全意?”

    “林思蕴你究竟要演多久的戏,抑或是你生来就是在演戏,从未显露过真正的自己?”

    “你让我给你机会,那你又可曾给过秋语芙机会?”

    秋语芙的名字,似是多年未提,猛然一提,镇国公夫人下意识抬头,其里的恨意压抑不住,直接泄了出来。

    秋语芙,镇国公在她孕期之时带回来的女人,那个同他原配长相七八分像的女子,那个说是镇国公最爱的女人之一。

    另一个便是原配。

    说来说去,总归是没有她林思蕴的名字。

    ——没有她林思蕴的名字。

    镇国公夫人后槽牙收紧。

    她不甘心。

    她等待了那么久,努力了那么久。

    她好不容易能嫁给镇国公,能同他相知相守,为何又突然出现一个秋语芙来破坏她的幸福。

    所以,当年趁着秋语芙生产之时,她要了她的命。

    让她一尸两命。

    所有阻碍她和镇国公幸福的人,都该死!

    镇国公夫人眼里的恨意夹杂着几分疯狂,似是被秋语芙这个名字忽然点燃。

    镇国公夫人垂眸,镇国公没能看清镇国公夫人的表情,但显然镇国公夫人对秋语芙所做之事,镇国公也知晓了。

    镇国公便是骂都不知该从哪一句开始骂。

    想去逝去的秋语芙,便是镇国公自己也被浓浓的愧疚占据,他如何都想不到林思蕴竟是如此蛇蝎心肠,若是这般,当年他就不应该把秋语芙带回府。

    那头的镇国公夫人沉默了一会,忽然声音尖锐了几分,提起了另外一件事。

    “那时我同你书信,说我怀有身孕,而你为其取了男女两名,因是女子,故而为采薇,我那时是那般高兴。”

    “采薇之名,取得是战士归乡之意,我亦以为你对我是想念的,谁曾想,我等来的是什么,是你护着秋语芙落马,彼时她也大着肚子,日子不过比我小几日,也便是说,我同你去信之时,我思念担忧你之时,你却同她共赴温柔乡,便是我先前对不住你,你又为何对我这般残忍?还仅仅是对我残忍?”

    镇国公夫人像是又陷入当年的痛苦情绪之中,整个人的面目不见平素的雍容,反而显露出了几分狰狞。

    镇国公见着这样的林思蕴心中懊悔更甚,如若当年他不是得知了林思蕴的真面目,回来直接冷淡对之,而是将秋语芙之事好生同林思蕴说说,秋语芙或许不会遇害。

    这事,他亦难辞其咎。

    所以这些年,他留着林思蕴,亦是在自我折磨。

    镇国公微微阖眼,好一会才说了当年未曾言明的真相。

    “秋语芙的孩子,不是我的。”

    “秋语芙是安儿的亲妹妹。”

    安儿,叶安儿,镇国公的原配夫人,宣正修的亲生母亲。

    话音一出,刚刚还游走在疯癫边缘的镇国公夫人眉目稍稍清明,其后震惊错愕满眼。

    她爱镇国公,自然了解镇国公。

    镇国公那般深爱叶安儿,绝对不可能对其胞妹下手,最多便是照顾之情。

    可未曾听说叶安儿还有一胞妹。

    镇国公继续道。

    “叶家当年从江南北上,路遇山匪,安儿的胞妹还在襁褓之时,便失踪山野,再寻不得。”

    “我亦是偶然遇到秋语芙,当时她已然怀有身孕,一个未婚女子在乡野之地怀有身孕,视为不洁,如若被人发现定然会被浸猪笼,秋语芙求我护她一次,不得已之下,我才让秋语芙成了名义上的妾,原想救她和她肚里孩子的性命,未曾想,她才出狼窝,又入虎穴。”

    ……

    当年的镇国公夫人被恨意蒙了双眼,等到现在镇国公揭开后,她才恍惚间想起当年的细枝末节。

    那位叫秋语芙的女子,入住了后院之后,镇国公虽白日总去看她,可从不留宿。

    秋语芙同她言谈间,也并未彰显出镇国公对她的宠爱,像是隔了一层的疏离,彼此之间有的只是尊重。

    可那会,镇国公夫人未有看出,她也并不知道镇国公冷落她的原因,只当是镇国公更爱秋语芙,由此对秋语芙的恨意更深。

    也让她最终做出了那般事。

    而现在镇国公居然告诉她事情不是她以为的那样。

    是她误会了?

    镇国公夫人的脸色出现了一瞬间的扭曲,好一会才道。

    “不,我不会误会。”

    “即便你对她无意,她对你定然也是有意的。”

    “你这样的男子,世间女子皆会心动。”

    镇国公看了镇国公夫人一会,愤怒之意不是减少,而是趋近于一种无可言说的复杂。

    过了一会,镇国公长叹了一口气。

    “林思蕴,你清醒一点。”

    林思蕴对他的爱,镇国公能感受得到。

    但…太过执拗,太过疯狂。

    那般的感情,压抑得他根本无法喘过气来。

    在得到了林思蕴设计于她,还致使秋语芙身亡后,镇国公对林思蕴的感情趋近于冰点,但看着年幼病弱的采薇,他终究软了心肠。

    他想,采薇到底应该在一个正常的环境下长大。

    不论林思蕴对旁人如何,她是采薇的母亲,她会对采薇好的。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

    “虎毒不食子”这句话,在林思蕴身上是不存在的。

    这也是他今日真正爆发的点。

    “林思蕴,过往种种,悉数过去,你有错有责,我亦有错有责,这些年我一直都在忏悔自己对秋语芙犯下的过错,而你,原本我以为你诚心念佛,又一心一意对采薇,原本我以为你也有了从善之心,可没想到,皆是我以为。”

    “为何…你究竟是为何连采薇都不放过?”

    “她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侧门的宣采薇接受先前一连串的刺激,俨然已经身子发软,直至听到这句,她把着门的手滑落,轻轻落在门上,发出动静。

    镇国公一凛。

    “谁?”

    过了一会,侧门微开,显露出了仓皇无措的宣采薇的身影。

    她也已然看清了屋内的情况。

    地上碎了一地的瓷器,还有一堆信件散落在母亲身边。

    镇国公见到是她,前一息还防备狠厉的神情,下一息却换成了惊愕难言。

    镇国公明显不想让宣采薇知道这件事。

    但偏偏宣采薇知道了。

    知道她母亲害她的事。

    而镇国公夫人同样亦是错愕,可等到她看到宣采薇时,那分错愕反倒消失了,其后眸中晦涩难懂,情绪涌动,让宣采薇无法看懂她在想什么。

    可宣采薇过往十几年的认知,不可能就凭着镇国公一句话,就否定镇国公夫人的全部。

    即便先前她母亲已然颠覆了过往她对她所有的印象。

    宣采薇脚步有些发抖,她到现在都无法相信,自己的母亲会用旁人性命设计于父亲,只为嫁给父亲,更无法相信,自己的母亲会对秋语芙痛下杀手。

    但她母亲都没有否认,甚至还承认。

    由不得宣采薇不信。

    只是,对于最后一点,父亲说,母亲害她一事。

    宣采薇如何都不信。

    她不能相信,她不敢相信,她不想相信。

    宣采薇咬住了下唇,逼着自己腿脚不要发软,快步上前,跪在了镇国公面前。

    “父亲不可能的,定是旁人谗言,母亲怎会害我?”

    宣采薇试图要证明什么,说话的声音不自觉放大。

    镇国公看着跟前眼里流露出几分期盼,期盼他能说一句林思蕴没有害她的宣采薇。

    镇国公到嘴边的话,竟然一个字都没法说出口。

    他甚至在想不如掩藏真相,顺了宣采薇的意,只是以后将二人隔离开便好。

    毕竟,那真相,残忍到他无法当着宣采薇的面说出口。

    那将致使宣采薇信念全然崩塌。

    这是他的孩子啊,他不忍心宣采薇成了那般行尸走肉的模样。

    镇国公起身,走到宣采薇跟前,他抬了抬手,粗粝的大掌拍了拍宣采薇的头,似是想安抚宣采薇的不安,也似是在平复自己的情绪,试图让自己冷静,做好一个决定。

    究竟,说,还是不说。

    可镇国公哪里知道。

    镇国公夫人是一个疯子。

    只会因为他的事发疯。

    当她看到镇国公亲昵地拍着宣采薇的头,眸子中流露出的动容,慈爱。

    镇国公夫人压抑了十几年的嫉恨。

    终是在这一刻全然爆发。

    好一会,镇国公夫人忽然笑出了声音。

    那笑声,诡异绵长,在静悄悄的屋内,幽幽回荡着。

    像是吃人喝血的厉鬼,露出了鲜血淋漓的尖爪。

    “好一幅父慈子孝,好一幅舐犊情深。”

    “不知情兴许真是无忧。”

    “不如,你们也来尝尝我这些年所背负所压抑的一切。”

    “宣知义,你可知你视为掌上明珠的女儿,不过是一个——”

    “孽种。”

    作者有话要说:吐血更新~万字大更~你们有没有感觉到快完结的气息~感谢在2019-12-1620:54:52~2019-12-1818:31: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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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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