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陆昂,自己抱住他的胳膊。
她的手实在太凉……陆昂皱了皱眉,问她:“你在这儿做什么?”
“等你啊。”安安自然而然的回答,还不忘对他撒娇,“陆昂,我想早点见到你。”——或者说,她一刻都等不了了!安安早早蹲在楼底下,她想往斜坡底下多走一段,又担心陆昂从另一头过来。几番犹豫,她只能等在中间。
她的声音甜,她的情话也甜,丝丝缕缕往他心底里钻……陆昂默了默,抽出胳膊,摸摸她的头。视线往下,掠过安安的颈子,陆昂顿住了。
安安颈子里多了条颈带。
黑色皮质的,没有多余纹饰,只有一个金属搭扣。
察觉到他停留的视线,想到“投其所好”这四个字,安安脸颊稍稍发热,连带颈子里也飞起羞赧的红云。她一边拉着陆昂胳膊往上走,一边叽叽喳喳掩饰自己的心虚。安安说:“昨天看到的,觉得好看就买啦。”安安又说:“我们快上去,外面好冷。”
仍是傲傲娇娇的小模样,还知道故意转移话题,陆昂轻笑一下。
可这笑意转瞬即逝。
陆昂抿了抿唇,终开口:“安安,我就不上去了。”
“啊?”安安一愣,疑惑转头,“你有别的事?”
陆昂摇头:“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说完就走。”
他的表情是久违的严肃,安安看在眼里,忽然扭头往楼里去。
她放狠话:“要说就去我房间说,你在怕什么?”
他明明对她很好,他还替她教训刀疤男,偏偏要这样疏远……安安恼火。她气势汹汹,她头也不回,她不给他别的选择。
等听到身后跟着的脚步声,安安才弯了弯嘴角,但很快她又板住脸。
*
楼道里没有灯,两人一前一后,上到二楼。穿过走廊,走到尽头。安安摸出钥匙,在前面开门。
隔壁做皮肉生意的女人倚着墙,意味深长地打量陆昂:“是你啊。”
听到别的女人和陆昂搭腔,安安就更不高兴了。
她蹬蹬蹬故意重重走进房间,背对着陆昂,还是恼火。揪了揪手,安安默念“一……”,还没到“二”,陆昂便走了进来。
手扶住门边,安安将门关上。
*
门一关,就显得逼仄而暧昧。
安安房间本来就小,陆昂身高腿长站在那儿,便越发局促了。安安拿余光扫了扫他,视线瞥到陆昂湿漉漉的t恤,还有他短短的发根往下滴的水,她又心软。
脱下外套,安安一言不发,走到衣柜旁。
“安安。”陆昂试图喊她。
安安低着头,凶巴巴道:“别说话,现在还不想讨厌你。”
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陆昂转眸,打量这个房间。
房间很小,是个单人间。
正中央一张弹簧床,旁边一个衣柜,靠窗的地方有把椅子。
这就是安安所有的一切。
简单而寒酸,她过得不容易。
陆昂默然走到窗边。
窗户开着,外面淅沥的雨丝飘进来,飘到陆昂身上。
陆昂低头摸出烟,咬在唇边。
那边,安安背对着他,不知在衣柜里找什么东西。
约莫过了半分钟,她终于转过来,直接将手里的东西甩给陆昂,恼道:“快擦擦。”
那团东西恨不得直接砸陆昂脸上,全是她的小脾气。不知情的,以为她丢过来一个炸弹。陆昂眼疾手快接住,才发现是条毛巾。
粉白条纹,底下还有小小的花边。
像这个纯真又美好的世界。
粗粝的指腹摸过去,很柔软,软的不可思议,软软的在他心尖上戳。陆昂握在手里,微微有些失神。
安安只当陆昂介意,她冷声呛他:“这是干净的,我没用过!”
“知道。”
陆昂眨了眨眼,转头,对着窗外。
玻璃窗上倒映的,还是他疲惫的眼。
他手里仍握着那条毛巾。她刚刚找了那么久,就是想找条干净的毛巾给他。像那天清晨她气喘吁吁跑来,只为给他送一条长命缕。这种暖意贴着人心,真叫人不舍。
又眨了眨眼,陆昂回头,狠下心,第三次喊她:“安安。”
安安最讨厌他这样!
蹬蹬蹬走过去,使劲将毛巾抽回来,安安发脾气:“不给你用了!”她还生气:“陆昂,你今天究竟想说什么?又要送我去北京,还是不要我了?”
要说的话通通被她抢白……陆昂也不知该做什么表情。沉默两秒,他说:“安安,你以后别跟着我了。”
“然后呢?”安安咄咄逼人的盯着他。
在她的视线里,陆昂淡淡垂眸,他说:“我们分开吧。”
分开?
轻轻默念这两个字,安安鼻子就发酸,眼底发胀发热,好难受。她不说话,她只是盯着陆昂。
整个屋子是难捱的安静。陆昂倚着窗,低头抽烟。
这样的寂静里,安安忽然开口了。却不是哭,也不是闹,她只是冷静的问:“陆昂,你这次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
陆昂沉默的抬起头。
安安便又直白的问他:“陆昂,你是不是担心你死了,我一个人过不了?”
陆昂:“……”
安安面容倏地变得凝重,“陆昂,你走的那天,我就说过的。”他走的那天,她说,如果你死了,我立刻就忘掉你。如今,安安还是这样说:“陆昂,如果你死了,我不会记得你,我立刻就忘掉你。可是你没死,我就要和你在一起。”
“不管你是瘸了瞎了还是缺胳膊断腿,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陆昂!”安安大声告诉他,“我就是喜欢你!”
迎着陆昂的视线,安安双手一抻,直接脱掉上衣。
她里面是柔软的棉质背心,白色的,那样纯洁,贴着她的**。
安安坦然站在那儿。
直视陆昂,安安问他:“你来不来吧?”
她问他,来不来赴这一场危险又缠绵的爱情,来不来完成这一次生与死的约定。
用他的命做赌注。
陆昂静静看着安安。
他倚在窗边,他指间还夹着一根烟。白烟袅袅升腾,直往他眼睛里呛。
陆昂慢慢抽了一口,他缓缓吐出来。
掐灭了烟,陆昂直起身,脱掉上衣。
外面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余晖淡淡照进来,照在陆昂宽展赤.裸的背上。
他背上有伤,他腰上也有伤,那是他的勋章,是他们共同的勋章。
他站在余晖里,那由肌腱衔接的一条条肌肉血脉偾张,狰狞张狂,通通是他,全是他。
他就是陆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