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没怀上,就觉得问题会在她丈夫那里。她那个审计员丈夫,没准常常被人推进贵宾房,使用得多,**就淡了,精子数量和活力都不够。医院检查只判断精子有没有畸型,是一种认识误区。所以,我叫她带着丈夫一块来检查。
但令苓苓只是自己一人飘然而至,而且在下班时分。
我怕B超医生走了,赶紧先带她去检查。
B超显示,输卵管正常。
令芩苓高兴,我也高兴,令苓苓提出要请我吃饭,我推辞不过,就跟她走了。
令苓苓的小车是红色别克君威,我何年何月能有自己的小车呀,哪怕是一辆有一对圆滚滚鲨鱼眼睛的低档奇瑞。令苓苓问我爱吃什么,我说这几天加班加点怕油腻,她说那么我们去吃素菜,当一回尼姑。
我们来到普陀寺门口的普陀素菜馆。
这里我来过一回。真巧,还是令苓苓的前嫂子请我来的,她们姑嫂可能一同来过。那是半年前我给她前嫂子治愈性病之后。前嫂子还拿出一迭红色老人头大票做红包,还有一只雅致的蓝缎面首饰盒子,我当然不会收她的,但她是一个很容易发脾气的女人,登时红了脸,说你是看在那浑蛋的份上不好意思收下吗,告诉你,他是他我是我井水不犯河水了。我怕不好收场,搅乱了她真诚安排的谢宴,便收下首饰盒。那里头是一只闪闪发亮的钻戒,我整天捂口罩戴手套干活,对金银手饰的知识远不如对胸前挂着的听诊器了解多,但我知道这是真货,很值钱,可以留着以后给女儿做嫁妆。
令苓苓泊好车过来了。
一进门就闻到藏香的气味,服务员都身着尼姑灰色长衫,不知是真尼姑假尼姑,但我的心境却是马上清静起来。
一位小尼带我们到一间叫紫云轩的雅室。墙上有一幅《品茗》国画,画中人是几位仙姑,没有什么落款,说句冒犯的话,很容易令人想起《红楼梦》里的槛外人妙月和大观园众姐妹。
菜谱里照样有鸡鸭鱼肉,但端上来全是面粉豆腐米粉做成的,惟妙惟肖,精致如艺术品,味道也仿佛,令人赞不绝口。
我与我佛有缘,小时候我脸黄肌瘦百病丛生,我妈到后山的元帅寺里求保佑,庙里主持说我该出家为尼,我妈割舍不下头生女儿当尼姑,就买了果盒香纸,押着我去庙里三叩九跪,拜了袁元帅为义父。虽然我至今不知袁元帅为何方尊神,但却见佛便拜,总会投几文钱表示对义父同行的一片虔诚、尊敬与向往之心。今天,飘零天涯,忙忙碌碌,如履薄冰,一脚踏进藏香扑鼻的幽静境地,品尝仙人素食,便有一种远离红尘的悠然。
“做尼姑其实也很不错。”
“我顶多只能坚持做三天!”令苓苓一边喝着“鱼翅羹”一边说道。“我喜欢吃红烧猪脚!”
一位尼姑端着一壶碧螺春进来。令苓苓待她出去后,探过头来神秘地说道:
“这一位修炼没成果!”
“你怎么知道没成果?”
她在胸前比划了一个弧型,意思是乳房很丰满。我禁不住笑出声来,斥责道:
“你这个人真不正经,没准也是风流人物!”
“女人跟女人都一样!”她毫不留情地回敬我。“只是敢说不敢说而已呀!”
“你真敢说!”
“不过我倒是很佩服你李医生!”她给我斟茶,眼睛却盯着我,说实在话我害怕她的眼睛,最起码说我不喜欢她直愣愣的目光。“我就瞧不起前嫂子,才没多久就找男人了,别那么急嘛!”
“也别怪人家,女人是男人身上的一根肋骨嘛,拿不下来的!”
“她是喜新厌旧!”
我李萍萍也是心真口快的人,尤其在西出阳关无故人的地方,风住尘香北斗横斜的时刻,“不惜沾衣泪,并话一宵中”的朋友面前。我接过她的话头说道:
“你对你前嫂子也太尖刻了,你应该设身处地替她想想,一个女人带一个孩子,够难的!”
大抵是认为自己太尖刻了,抑或就是觉得我太尖刻,令苓苓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心里不愿意笑但嘴角却勉强地笑着。稍顷,她才说道
“你说的也有道理,女人没有男人确实不行,不单是生活上不行,身体上也不行!”
“瞧你又不正经了!”
“这点我倒设身处地为她着想了!”
我笑了。
不知是真话还是假话,或者干脆就是为了调和气氛,令苓苓又边吃边说道:
“起码我自己就不行。我老公要是出差去,我就老催他快回来,恐吓他再不回来我就偷人去,让他戴绿帽子。”
“这也没有什么奇怪的,要怪只能怪荷尔蒙!”
“李医生,你怪荷尔蒙了没有?”
“怎么说起我来了?”
“这有什么呀,你还是医生哪!”
面对如此率直如此透明的朋友,你说假话糊弄她,不仅对不住她,而且也不道德。于是我老实坦白道:
“当然也会!”
“有没有找过男朋友?”
“咱们今晚在庙门口谈这种问题,不怕佛祖怪罪?”
“佛祖不会怪罪,庙后殿有一尊欢喜佛,一男一女赤身裸体抱在一起相好哩,求姻缘求子嗣的都去烧香跪拜。”
“人家那尊欢喜佛不是这个用意,佛祖本是用来考验他的信徒,让他的信徒走过来走过去,看看还动凡心没有,动凡心的一边去,继续修炼!”
“哦,但我也去烧香了!”她说。
“那就快了,宝宝在路上了!”
“明儿我替你买果盒香纸,你也去烧三炷香。”
“你今天怎么啦,绕来绕去又绕到我身上来啦?”
“你出门在外,无亲无戚,我不关心你,谁关心你呀?”
“谢谢你!”
“早有了吧?”
“有个鬼呀!”
“都快五年了,没个男人也不行,要是我,早就找三五个了!”
我真的哭笑不得,问道: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那前嫂子说的呀,她也真的佩服你噢!”
哦!我大悟。
“她一开始就认为自己得了不治症,想偷偷去跳海,拒绝接受我的治疗;治病先治心,我才用我的隐私去安慰她,开导她,终于信任我了。她怎么就把我的遭遇说出去呢?”
“别怪她,谁不会说溜嘴呢?”
我真的很生气。
“李医生你别生气,离婚就离婚,又不是你不对!”
“你给我转达她,别再多嘴多舌了!”
“行!你放心!相信我!”
令苓苓见我不吭声,就买了单。她一手搭着我的腰眼,亲密得像小妹妹似的,离开了普陀素食馆。
路上,她问我去不去朋友开的洗浴城玩玩,我说那可不是好女人去的地方,她就大过嘴瘾,绘声绘色地讲起洗浴城里发生的风流韵事,讲得我的荷尔蒙同血压一起升高。
“李医生,有好事可得请我噢!”
“我能有啥好事?都老太婆了!”
“都没人给你介绍?”
“有倒是有,是我们家乡的一名警官,见过三次面,他的要求太特殊,要我回去复职,最好当全职太太照顾两位高干父母。”
“那他不是娶老婆,是娶保健医生喽?”
“完全正确。所以后来就不了了之。”
“啥时我给你物色物色,怎样?”
“给我介绍也没用,我最后还是要回原单位复职的。前些日子义诊遇到我的前任姚华云医生,她说我跟她一样,天生就不适应民营医院的工作。我回头想想也是,我不是我们贾主任那种人。姚医生现在领一份退休金,再做一点社会服务工作,闲散、温馨,从容,活得很有意义。我从她身上看见自己的人生,我不能丢掉那一份退休保险。总有一天,我们家乡也会和你们A市一样富起来的。”
“听说北方的工资都很低,就像我们A市对比香港一样?”
“说来见笑,我一位副主任医师的工资,还没我现在的助手赵云的三之二。”
“那宁可别回去,在这里找!”
说话间,车子已经开到我们宿舍楼下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