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当威斯特从睡梦中被盖乌斯唤醒时,他已经独自躺在了自己的小床上,身边空无一人。
灿烂的阳光透过窗户撒落在木质的地板,在空气中蒸腾出一些略微的暖意。少年抱着被子缓缓坐起身,茫然摇了摇头,似乎想这样把脑袋里那依然盘桓的倦意甩去。
“梅林呢?”
接过老医师递来的外套。虽然知道这种时候法师多半都去王宫里给国王准备早餐了,但下意识地,威斯特还是这么开口问道。
“因为今天是例行打猎,所以一大早就去亚瑟那里了。”
有点复杂地看了少年一眼,想起今天早上他推开门看到的场景,盖乌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现在的心情……那感觉似乎有点像是看着儿子们突然有了小秘密的失落感——虽然梅林从没承认他对威斯特有任何特殊的感情,但只要看到过那时候他从巴顿山回来的失魂落魄,没人会对这一点抱有任何意义上的怀疑。
哪怕,就连当事人自己也以为那只不是太过强烈的歉疚而已。
‘盖乌斯……如果我找不到他,就算能够完成阿尔比恩的命运,就算成为什么最伟大的魔法师,我这辈子也绝对不会好过的……’
老医师还清楚记得那时梅林语气里的苦涩。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天生乐观的大男孩似乎很少会因为什么而露出那种显而易见的悲伤,为数不多的几次,都是为了他的命运,他的亲人,亦或是……那个让他一见钟情的德鲁伊女孩。
盖乌斯从不觉得他应当鼓励两个小辈这样相处下去,也不觉得自己可以对此随意置喙什么——这就是他之所以至今仍保持沉默的原因。反正以梅林的敏锐,察觉到自己所怀有的感情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到了那时,法师该如何自处,该如何在他早已被安排好的命运内接纳威斯特这个变数,恐怕也都不是他们本身意志所能决定的了。
而他实在不希望他这两个“儿子”中的任何一个受到伤害,无论如何都不想。
“盖乌斯?”
大概是察觉到老医师的脑电波突然变得激动,威斯特穿外套的手顿了顿,有点疑惑地转过身。
“……没什么。”
摇摇头,暗自嘲笑自己真是老了,居然也会为这种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心烦意乱。盖乌斯上前帮少年整理好衣领,随即心无旁骛拉着他走出小屋,在木桌边坐下,把一盘夹好熏肉的面包推到他面前:
“喏,梅林给你留的早餐……我今天要去下城区巡诊,没法在家里陪你。如果想出去走走的话,记得和隔壁的萨温先生说一声,记得别跑太远,别往人多的地方去……”
“‘别和其他人起冲突,别独自往骑士的训练场走,别自己去太高的地方,一定要在中午之前回家。’——这些话你和梅林每天都要交代起码三遍,我都已经背会了。”
苦笑着帮盖乌斯补全了后面几句。威斯特耸耸肩,拿起盘子里的面包咬了口,脸色越发无奈:
“我不是小孩子了,盖乌斯,该怎么做心里有数,你们不必总是这样为我担忧的。”
“希望如此。”
翻翻眼皮,虽然觉得这家伙瞪着那双无神的眼睛跟他说这话真的很没说服力,却也明智不继续在这个注定没有结果的问题上纠结。盖乌斯挎上他的宝贝药箱,把洗好的苹果放在威斯特伸手就能碰到的地方后,就推门离开,进行他这一天的工作去了。
——所以,我是不是应该跟他们坦诚公布一下我的实际年龄?
咽下嘴里最后一口熏肉,这么漫无边际想着。少年在桌边坐了会儿,确实没感觉自己有想出去转转的*,便无聊耸耸肩,又慢吞吞走回了他和梅林的小屋里。
……
也许是昨天喝下去的蜂蜜酒后劲太大,又或者太久没有睡过这么个没有噩梦侵扰的好觉,身体本能地不愿从困倦中醒来。当少年靠着窗台漫无目的地倾听窗外热闹的喧嚣声时,竟然又慢慢感觉到了一些朦胧的睡意。
——这其实是个好现象……最起码,说明他的身体确实是在缓慢地自我修复着。
从窗台轻盈跳下,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威斯特在面前摸索了一阵,当手指触碰到到外侧梅林的小床时,一点犹豫也没有,直接仰面倒进了被阳光晒得温暖而松软的被子里。
因为那时在sc-t大楼里被阿德莱德强行击碎心灵屏障剥夺了视觉,导致威斯特精神力大幅受损。在完全恢复之前,他是无法以能力破开时空,将自己带回原本所在的时间线的——除非像他来时一样有托尼的转换器那种的外力帮助。因此,在这种情况下,作为一个修养外加逃避现实的好去处,威斯特倒也不排斥在这里多待一些时日,好好想想自己今后究竟该何去何从。
——他的未来啊……
长叹口气,少年安静闭上眼,脑海中开始一点点浮现出那些想忘却无时无刻不在铭记的身影。
他知道他不可能去恨查尔斯,无论如何都不能……就像不管树叶被敲打地如何疼痛,却永远无法拒绝从苍穹倒落的大雨一样——那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养分,一旦被剥夺,就完全丧失了生命存在的根基。而也正是基于这种理由,因为对于养父超乎寻常的仰慕和信任,当面对他曾经如同普通人那样犯下的错误时,才会显得更加不可容忍。
……是的,错误。
早在威斯特回到纽约之前,他就给魔形女去过一通电话。作为诓他去伦敦的罪魁祸首之一,当瑞雯听完他几近崩溃的质问后,第一次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虽然魔形女坚称必须由查尔斯亲自告诉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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