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也按照辈分高低和年龄长幼入了座,虽然现在管家的权利已经陆陆续续回到了白氏手中一部分,可柳氏毕竟是巩昌伯府的老封君,所以率先端起了酒杯:“琪姐儿是个好孩子,能够得到圣上青眼,亲自指婚,这事儿不仅仅是江阴侯府的喜事,也是咱们作为外家的巩昌伯府的喜事。只可惜琪姐儿的外祖父已经看不到了,这第一杯,大家就一起敬老爷子吧。”
白氏响应道:“父亲一生都在为贺家呕心沥血,只盼着贺家能回到当时盛极时候的荣光。当时父亲把妹妹许给江阴侯的次子,因为次子不能成西爵位,妹妹心中也曾经难过过,甚至有一段时间都不修书给父亲。如今琪姐儿有出息了,妹妹心中也畅快许多,总算能够告慰父亲在天之灵了。”
大户人家在宴席之上给已故之人敬酒,倒不可能是直接倾倒在地上,反是有丫鬟端着摊子,按着顺序让众人一一把敬给老巩昌伯贺励的酒倒在坛子里面,然后在巩昌伯府后院的祠堂里面点燃香案,把酒坛摔碎在堂前。
单单是这样的程序就已经够冗杂了,所以贺长安拿起筷子尝第一口菜的时候,菜已经微微有一些凉了。
柳氏又问:“琪姐儿这桩喜事,可是已经修书去潭州让老大知道了?”
白氏温和的笑笑:“回母亲,已经写了一封信去潭州了,相比不过几日大爷就会知道了。”
毕竟是史琪的喜事,贺长安只能说算是作陪的,因此虽然对史琪能够得到这样一个好的归宿感到开心,但是对于柳氏和白氏婆媳之间的剪不断理还乱,倒也兴致缺缺。
一顿喜宴,在勋贵人家里面,也不过就是如此,贺长安甚至有一点怀念自己上一世的时候在太子东宫为宫女的日子了,那个时候同屋还住了一个叫花楠的宫女,比她入东宫还晚一年,年龄也比她略小,当时东宫的掌事嬷嬷,也是和睿皇后的乳母,看那花楠跟她住在一间屋子里,便赏了这个名字,还说,一个叶槿,一个花楠,倒也算是相衬,你们两个都是精挑细选选到东宫来的,叶瑾姑娘原先是圣上御前的人,是个聪明伶俐的,才会被太子殿下向圣上讨了来,到是花楠因着年龄还小,一定要好好多向叶槿学一学,如何在这宫中当差,相互扶持,万万不能丢了东宫的脸面。等到过个十年,你们年纪渐渐大了,到了可以出宫嫁人的年纪了,若是有欣赏的人,都可以和太子殿下说,只要你们平时伺候的尽心尽力,太子殿下是不会亏待你们的。
当时她有一点心虚,并没有多说什么,倒是花楠紧紧地攥着她的手,信誓旦旦的跟着掌事嬷嬷保证:“奴婢一定会和叶瑾姐姐在一起,好好侍奉太子殿下,嬷嬷您放心便是。”
她也跟着花楠一起点头。
花楠心性单纯。太子东宫供给宫女太监的饭食都是定时本人去领取的,有的时候她在东宫前面奉茶时间晚了,赶不上东宫小厨房给宫女们的饭食了,本以为又要饿上一个晚上不得安眠,回到房间却发现花楠的那一份还紧紧地用盘子扣着,碗里面的饭菜已经半热不热,但是两个人走在一起吃一份,还是觉得很开心。
只是因为她的身份早就注定了,是陆垣的人,所以这样倾心相交的日子终究有一天是会打破的,和睿皇后忌辰的那一件事发生之后,所有东宫的人都在担心太子,纷纷怒骂叶槿就是一个祸水,只有花楠一直陪在她身边说:“叶槿姐姐,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你把你的苦衷说出来啊,我去跟她们讲,叶槿姐姐不是这样的人……”
想想都觉得心口莫名的酸涩,重生这么久,就算是上次入宫参加菊花宴,都不曾见到过花楠,也不知道她如今如何。
晚宴已经结束,各人各自回去了自己的房间,贺长安坐在遥想着上一世的事情,一切都已经过去那么远了,本来重生这么长时间,她也没有很怀念花楠,但不知为何,就在今日,就莫名其妙的想到了她。
想的太过于专注,以至于碧螺走进来,她都没有察觉。
“小姐,宫里面派了教引嬷嬷过来,说是来教琪表小姐的规矩呢,夫人说了,小姐您如今已经快十二岁了,这些规矩早晚都是要学的,宫里面的嬷嬷却不可多得,让小姐和琪表小姐一块去教引嬷嬷那边呢。”
长安猛地反应过来,就算是再怀念,可她早已经回不去原来的叶槿了,她现在是贺长安,她身上担负着白氏的希望,一切都还早往前走。
叹了一口气,搭着碧螺的手走出雪华斋,一面问:“你可知道这一次宫里面的教引嬷嬷是什么人?”
碧螺挠挠头:“有一个奴婢是认识的,是上一次小姐入宫赴宴的时候提点过小姐的郑嬷嬷,另有一个年轻一点的,奴婢不认得,但是听说,好像原先是在东宫的,二殿下去了潭州之后,就调到尚仪局去了,如今还年轻,被人称作花姑姑,奴婢都觉得挂别扭的。”
东宫,年轻,花姑姑。
花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