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来的,这不是还有茱萸吗?她功夫底子好,保护我绰绰有余了。”木清安慰道。
程子君明白她这么说不过是面上哄哄自己,不想让自己太担心罢了。在这杀人不眨眼的宫中,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就算有再好的功夫又有什么用。“你怎么不事先告诉我一声,我也好有些准备。那天夜里的事情,还好太后找的是我,要是换成了其他太医,你不就穿帮了?”
木清不在意地笑道:”我敢走这步棋,自然料到太后会找你来替我把脉。”
“所以典籍阁的火真的是你放的。”程子君沉沉说道,语气并非疑问而是肯定。“为什么要这么做?”
“倒也并非什么重要的原因。”木清眼睑微微一颤,淡淡道,“一来,可以借此大火假装露出马脚,逼皇后出击,从而弄清楚我身边哪些是皇后安插的眼线。二来,典籍阁中藏有当年我哥哥在翰林院时编纂的史册手稿,我想着把它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出来,也好做个念想。可是若单单只偷一本书,难免叫人起疑,所以干脆就烧了整个典籍阁,这样就死无对证了。”
程子君不由一惊,“如此大费周章,只是为了一本书?”
“是啊。”木清云淡风轻地答道,“不过也因为此事,太后才会特意命你负责照料我日后的身体,也算是意外收获,毕竟这样更方便你我二人互通讯息。”
程子君死死盯着木清,目光灼热却又带着一丝痛苦。她知道眼前的这位美艳却又城府极深的女子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天真聪颖的少女。发生了太多事,她们都已回不去了…
程子君缓步走到木清身边,鼻尖忽觉一酸,用略微浓重鼻音道,“我知道你一旦做了决定,便是任谁也劝不了。我也知道你有你的使命,有你需要背负的东西,可是…可是你怎么能做那梁胤昊的妃子?”
“做谁的妃子都一样,不过是个身份罢了。”木清语气稀松平常,仿佛只是在谈论今晚想吃什么似的。
“怎么会一样?女子一生最重要的就是嫁…”
木清抬眼打断了程子君的话,眸中闪着坚毅的光芒。“既然姐姐懂我,那就该知道我这么做绝非一时冲动,我等了那么久,更是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放弃退缩。”
程子君只觉得心头发疼的厉害,满目潸然,泪水如清晨花瓣上的晶莹露珠,在白皙的肌肤上滚滚滑落。她紧紧抓着木清微凉的双手,好半天才吐出一口气,“这样实在太委屈你了!”
木清轻轻拍着对方的手背,安抚道:“姐姐你放心,我还是我,虽然变了身份,变了容貌,可我的心不会变,我回来的目的也永远都不会变!”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我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程姐姐不是已经帮了我吗?”木清笑得格外淡泊,徐徐劝道,“眼下我在宫中根基未牢,又因为受宠而得罪了皇后,姐姐还是尽量少与我接触为好,以免惹祸上身。”
程子君面色愠怒,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我都是死过一回的人,还谈什么明哲保身?”
“程姐姐莫气。”木清柔声说道,面色有些微微泛白,目光却十分冷静。“只是这条路太难走,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前方到底是荆棘遍野还是万丈深渊,我不希望身边的人都像我一样万劫不复。”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程子君强忍着眸中的湿意,迅速抹去脸颊上的泪水,深吸了几口气以平稳自己的心绪。“咱们先不说这些。我看近日皇后对你的态度,想必不会就此罢休,日后你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既然进了宫就没打算能太平度日。皇后不过是个被嫉妒蒙了心智的女人,虽然麻烦,却也不难对付。”木清扯了扯嘴角,“姐姐就别为我操心了。时候也不早了,姐姐还是赶紧回去吧,再多逗留只怕会惹人怀疑。”
程子君无奈地点点头,又道,“宫里规矩,我要十五日之后才能来宸芷宫给你请平安脉,这段日子你一定要小心。要是发生了什么事,可以让茱萸来太医院找我。”
“嗯。你也是,没有我的指令千万别轻举妄动!”
程子君离开宸芷宫后,木清便呆呆站在窗边望着外头的繁花似锦。七月是最为闷热的季节,可她却总觉得身子泛着冷,手脚也开始不由自主地打着寒颤。她怆然一笑,漫无边际的哀伤骤然间爬上心头,延续至久远的大地。
有太多伤感需要被放逐,被放逐在自己遗忘的苍穹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