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余人?”当听到黍饭说,蜀山城已经涌入了上万的外宗弟子,陆十四再难忍心头的震撼,同时也充满了困惑,“这怎么可能?即便这魔窟是快历练的好地方,也不至于吸引那么多的人前来吧?”
“历练?哼,不过是外宗口头上的幌子罢了。听赵师姐说,这么多的外宗涌入蜀山城,其实还是为了利益。”
“利益?”
“陆师兄进入宗门时日尚浅,有些事不知道也情有可原。至于像我这般的记名弟子,以前是没有资格知道。至于现在,身处蜀山城内,宗门倒是没有再遮掩,尤其是这几日,经常从其他同门尤其是赵师姐口中,听来了许多。”黍饭故作深沉的模样,让人瞧着就有种忍不住打一顿的冲动。
陆十四也没客气,一巴掌,就招呼在了黍饭的后脑勺上,只是身体虚弱,实在没多少杀伤力罢了。
“正经的说。”陆十四佯怒训斥道。
“哦。”凭白挨了一巴掌,虽不痛,却也让黍饭不敢太过放肆。
“陆师兄,话说咱们稷剑学宫开宗立派也才不过区区五百年,却已超过了很多数千年底蕴的宗门,凭的是可不仅仅是法术高明,更不仅是人才辈出,前两者虽重要,可要知道,咱们法易修行,除了对悟性、毅力有着苛刻要求外,更少不了钱财的供应。没有钱,便没有修行资源,没了修行资源,便是资质再好,又有个屁用。”似乎是想起这些年来,身为记名弟子的穷困,黍饭一脸的忿恨,不自觉中,语气也越发的高亢,“宗门之内,平时修行,一些个灵丹妙药少不了吧;外出历练,伤药必须得备着啊。还有法宝飞剑,铸剑宫是可以铸剑,可材料从哪里来?林林总总,对于个人而言,已是不小的负担,更何况是成千上万人的大宗派。”
“哦,对了,还有衣食住行。师兄是知道的,咱们稷剑学宫跟其他宗门不同,辖下是没有农奴可以压榨的,换言之,这些都需要外购。可钱财从哪里来?若是没有财源,别说五百年,怕是一年半载都支撑不过去,树倒猢狲散了,哪还会有今日的风光。”
“你的意思是,咱们稷剑学宫的财源,便是来自这魔窟?”陆十四立即就明白了过来。
“不错,准确来说,这里是最大的财源。”黍饭点头。
“可是……”陆十四又摇了摇头,这魔窟之地,只是看上一眼,就能第一时间联想到“贫瘠”两字,他是如何也猜不出,能产出何等财源,以供应上万人的大派宗门。
“就是这个。”黍饭突然变得小心翼翼起来,无比珍重的从袖兜里掏出了一物,展现在陆十四的面前。
那是一块指甲盖大小类似石头的东西,不过却有荧光点缀其上,乳白色泽,不多,却分外醒目。
“这是……玉?”陆十四对于玉并没有太多的了解,只是凭着猜测
道。
“不错,正是玉,我手上这块,还是未被抛光去杂的,当然品相也不高。”黍饭话虽这么说,可依然很是珍惜。
“难道说,这魔窟之内,有玉矿?”窥一斑而见全豹,陆十四的眼睛已经亮了起来。
如果稷剑学宫真的在这魔窟内发现了玉矿,甚至不需要太大的规模,就已经足够供养全宗了。
自有记载的历史中,玉就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其别名又被称作灵石,乃是石之精华,又被称作大帝舍利。
到了现在,天地之间,所发现的玉,拢共被分成了七大类上百种之多,不同的玉,质地、色泽乃至形态都各有不同,自然也有着不一样的奇妙。
正因为如此,不论是凡俗还是修行世界,都视其为宝。
不说其他,只是这昆仑仙境之内,虽还是最为原始的以物易物的交易模式,但玉也已经成了一致认同的硬通货,甚至有些底蕴、规模大的宗门,特意打造出独有的玉币,流通于外。
可想而知,稷剑学宫若真的掌握了一条玉矿山脉,是何等的一大比财富了。
得到黍饭的确认之后,饶是陆十四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自然也就明白了,如今的蜀山城为何这般热闹,风起云涌了。
稷剑学宫握有玉矿之事,无论如何小心,都难以完全的遮掩。
只不过,一来稷剑学宫实力雄厚,大部分的中小门派无力谋取。其次,蜀山在昆仑仙境,本就是赫赫有名的凶地,又岂是一般势力能觊觎的。至于那些超级宗门,彼此间互相牵制忌惮,加之稷剑学宫也非省油的灯,深思熟虑下,也就息了豪夺的念头。
但现在不一样了,因为种种原因,稷剑学宫不得不对外开放魔窟,自然引得昆仑仙境内众多的宗门趋之若鹜,企图从中分得一杯羹。
“总之,现在外面全乱了套,每天都有成百上千人涌入,更是学着咱们稷剑学宫,建立所谓的帮派,自然,也少不了那心急的,早早的就跑出了蜀山城探宝去了。只不过,到现在为止,还没听说有谁得偿所愿的,反倒是损兵折将,将性命留在了外头。”黍饭不无幸灾乐祸道。
听完这些,陆十四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沉默了很长的时间。
“跟我说说上次巡值的事情吧。”突然间,陆十四改换了话题。
“上次巡值?就是陆师兄那次?”
“不错。”陆十四点头。
直觉告诉他,那事绝对不会轻易间过去。
毕竟事出反常必为妖,妖物出乎意料的伏击,绝不仅仅是随意的决定,说不得里面就隐藏着莫大的阴谋。
当然,他也很想知道,稷剑学宫内部,会如何看待自己。
虽说陆十四昏迷之后,银发妖物已经自爆,化作齑粉,不群阙也随后返回命宫,并没有留下太多不可高人的秘密,可那处战场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遮掩的。
一个能轻易间打得曾仪堂心生畏惧的妖物,在所有人看来,都不是陆十四所能抗衡的。
可结果呢,陆十四偏偏活了下来,甚至有可能参与了一场惊世骇俗的大战,只是这些,他就得给稷剑学宫一个说法。
“听赵师姐说,此事已经禀报给蜀山了,至于结果如何,还没下定论。不过,陆师兄既然醒了,怕是躲不过一番盘问。”黍饭的答案很模糊,毕竟以他的身份,也打探不到更细致的消息了。
“话说,陆师兄,你不如给我说说,当时你是如何孤身一人,死里逃生的?我可是听服剑宫的人说了,那些个妖物可厉害的紧,尤其是那什么长了一头银色头发的,连曾师兄都不是对手呢。”黍饭饶有兴致道。
“此事,日后再跟你说吧。对了,还没有问你,这是哪了呢?”陆十四现在满是心事,哪还有兴致说自己的“英雄事迹”,急忙换了个话题。
“哦,是赵师姐的卧室。”黍饭有些失望,心不在焉道。
果然如此。
陆十四倒没有太多的意外,只是想着,接连两次承那位赵师姐的好意,这份人情却是欠下了。
“黍饭,我有些饿了,不知有什么吃食么?”
“啊?!有,有,陆师兄稍待,我这就去拿。”黍饭想到陆师兄昏迷了十余日,全靠着丹药吊命,脸色不由的发烫,应承中已是一路小跑的出了房间。
“终于安静了。”陆十四嘴角泛起一抹苦笑。
昏迷了十余日,丹药虽能吊命,但总归代替不了食物,此时陆十四确实饥肠辘辘,不过,之所以支开黍饭,更多的还是因为他需要静一静,好好的思谋一番。
如何应付稷剑学宫的盘问,同时,也该想想日后的路如何走了。
陆十四可没有忘记,自己存在的价值是什么?
薛家一门的血仇,还在等着他去做个了结呢。
只是在此之前……
活着……更重要。
“人力终有穷尽,在这方面,薛衣侯确实比我看的明白。至少在这蜀山城中,想要活下去,活得好,单靠我一个人不行啊。”
床榻之上,陆十四低声呢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