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七月。
晌午时分,烈日当头,把大地烤得一片焦黄,连最后的一丝水汽也被蒸得一干二净。
孙巧云瞪着眼睛,瞧着药园里田间早已干透了的灰色泥土,和那几排萎缩成一团的枯黄药苗,半晌之后,才叹了一口气。
“姐姐姐姐,不好了!葛管家又来家里了,还带着好几个拿着兵器的家丁!”
叫喊声传了过来,却是妹妹的声音。
孙巧云的妹妹孙小云,是一个只有十五岁的小女孩,她正提着一只空木桶从土路上朝着药园跑过来,一面大呼小叫,显得十分慌张。
孙巧云却没有露惊慌之色,等妹妹跑到了她的面前,才开口问道:“不是让你去山下的井里打水么,怎么又跑回家去了?”
孙小云的双手撑着大腿,弯着腰,一面喘息一面说道:“山下的井全都干了,我跑了十几里地也没有找到一滴水!回来时太累了,就想到家去歇一会,谁知道才进家门,那葛剥皮就带着好多人来了,他们现在还坐在客厅里等着姐姐呢!”
孙巧云道:“他们说了来做什么吗?”
孙小云道:“葛剥皮还能来干什么,还不是来要帐的!他叫我赶快来找姐姐回去,不然就要砸家里的东西,拆我们的房子了!”
孙巧云道:“那好,我们这就回去。”
她弯下腰收拾好药锄和簸箕等物,提在手上,便拉着妹妹沿着土路朝孙家老宅而去。
孙巧云年方十八,身材窈窕,容貌甚是俏丽,穿着一身浅绿色的布衫和轻纱短裙,更显得十分清秀可人。
孙家也曾经是大户人家,甚至是长沙府西城门外最为富有的世家,而且声名显赫,就连长沙知府和总兵大人,逢年过节也经常带着亲随,提着礼品来孙家老宅登门拜访。
这都是因为西郊孙家老宅的主人是孙独鹤。
孙独鹤是个太监,他没有子女,孙巧云和孙小云都是他所收的义女。
孙独鹤人称“铁面阎罗”,官拜正三品,得大明天子册封为“昭武将军”,一度被认为是东厂锦衣卫中的第一高手。
无论是官阶还是所掌握的实权,他都比长沙知府之流要高上不少。因此,就算知府和总兵大人来了,对孙家的人也是礼敬有加,客气异常。
孙巧云深得孙独鹤的喜爱,从小就十分聪明乖巧,不但知书答礼,女红针线也做得很不错,如果没有之后的变故,她必定还是生活在深宅大院里的千金大小姐,怎么也不会去做栽种草药这种粗活。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五年前孙独鹤竟突然死了,在鲁境剿灭黑道势力青龙寨的一场战事中不幸殉职身亡,而击杀他的人正是“天下盟”的总执事之一,“冷面诸葛”竺真颜。
老爷横死,家道中落,孙巧云姐妹的日子也一落千丈。
原本孙家的颇有家财,就算孙独鹤死了,她们姐妹的生计也不至于如此窘迫。但是孙家老爷虽然没有子嗣,却有八个兄弟。孙独鹤的丧事还没有办完,他的数十万财产和数百亩田契已经被这八个人分光了,连一两银子都没有给孙巧云姐妹留下。
当然,叔叔们也不会把东西全都拿走,至少还是给侄女留下了孙家十三进院子的祖屋,以及山上那五亩药田。
祖屋无法带得走,而药田面积太小,又在半山腰上,叔叔们也看不上。
老爷一死,田产也遭瓜分,孙家自然就断了收入,孙府的仆从家丁、丫环佣人很快也走得一个不剩,十三进大院里空空荡荡就只有孙家姐妹二人。幸好孙巧云聪明伶俐,对于栽种草药略晓一二,才依靠着那五亩药园勉强维持生计,带着妹妹撑过了两年。
但是祸不单行,老天也不开眼,湘境竟然遇到了连续三年的大旱,水变得比油还稀少!孙家的药园在山上,地势较高,附近的水源很快就枯竭了,孙家姐妹只得到山下数里之外的水井边去挑水浇园。辛苦不说,凭着两个娇柔的女孩子的体力,一整天根本挑不了几担水,药园里栽种的不少草药也逐渐枯干而死。
药园里种的药越来越少,加上药苗枯死的损失,那五亩药园基本没有什么收入。孙巧云只好把家里的家俬器物拿去典当,以维持基本的生活开销。而到了今年开春,房子里值钱的东西都已变卖一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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