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来得太突然, 伏波险些没能收住手,刀锋间不容发贴上了对方脖颈。然而那男子动也没动, 腰背挺得笔直, 一双拳头却攥得死紧,还有些微微发颤。此刻就算持刀,也未必能拿得稳了。
他不是装的。
行动前, 伏波已经卸去那副小厮装扮, 恢复了原本面容。就算修饰了眉形,眼睛和面部轮廓也不会变的。也就是说,如果当初见过这具身体的原主,认出来并不奇怪。
然而她跟原主的身手截然不同,气质也是迥异,对方却还能认定她是自家小姐。难道原主出生在一个女子学武也不出奇的家庭,而这人只认得原主, 并无深层的接触?他是什么身份, 跟原主又有什么关系?
并未撤刀, 伏波低声喝问:“你是谁?在哪里见过我?”
那人答的飞快:“属下名叫严远,原在军门帐下效力, 曾在府上见过小……公子。”
似是察觉了伏波的装扮,这次他没叫出“小姐”, 而是改称了“公子”, 光论反应就不慢。还有“军门”一词,她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武官的尊称, 而且官职很是不低,起码也得是个将军,难道是原主的亲生父亲?
见她不答,严远赶忙补了句:“忠伯护公子出逃时,曾去信寻我,让我在雷州接应。哪料突然冒出海贼,我等了数日没等到人,这才来到岛上……”
正说话间,后面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严远立刻闭嘴,垂头不语。
这警惕性不低啊,而且他说了“忠伯”和“雷州”,正好能对上她知道的信息。原来那位军门之前还做了别的安排……瞬间想起了那封沾着泪痕的信,伏波握刀的手都微微一紧。
“头领!”
林猛和其他林家人终于赶了过来,见到这一站一跪,还有三人负伤躺倒的情形,林猛毫不迟疑拔刀想砍。
伏波伸手给拦住了:“别动手,可能是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这不都伤了三个吗?林猛愣住了,伏波却吩咐道:“先看看伤者情况。”
林猛这才反应过来,赶忙往后跑去。严远此时才从那个“头领”的称呼中回过神,不由低声道:“我没下死手……”
林猛也叫了起来:“没死,两个昏了,一个重伤。”
这确实是没下死手,伏波看了严远一眼,开口道:“你先起来。”
严远也知道这时候没法交谈,弃刀起身,林猛警惕的看了过来:“头领,要不要先绑了?”
严远闻言直接伸出两手,准备束手就擒。实在是不凑巧,他怎能想到前来攻打罗陵岛的,会是他要找的人。现在伤了对方手下,也是难辞其咎。
伏波却摇了摇头:“把刀给他,现在需要战力。”
如果严远有异心,刚才那一跪就能让他丧命。而且这人眼中的惊喜和愧疚藏都藏不住,显然是真心庆幸能遇见她。已经折了三个人,哪能再放弃如此强大的战力。
严远可没料到这个,不但不绑,还给他武器,这是信了他的身份?然而没等他反应过来,伏波就道:“你来岛上多长时间了?可熟悉地形?”
严远这才回神,立刻道:“已经三个多月了,平日在寨中巡逻,内外地形都很熟悉。”
看来是一走散后就想法子到了罗陵岛,这人为了找原主还真花了不少心思。伏波想了想,又问道:“姜大当家可还在主院?他会率众突围吗?”
这次严远犹豫了一下:“敢问公子带了多少人?”
他连“属下”这个自称都省了,伏波挑眉:“外面二十人,里面也是二十。”
严远一惊,原来里外都是佯攻,这胆子也太大了!严远赶忙道:“若是如此,还是让贼首突围更好。他现在身边可用的人不多,只要乱象不停,就会遁走。现在寨里大半战力都在海上对峙,得先收拢人马才敢回来。”
“他收不了的,青凤帮的确要攻岛,只是会晚些。吾等要先扰乱局势,夺些战功。”伏波几句话就把战略目标说清楚了。
这其中蕴含的东西,更是让严远惊奇。这可是标标准准的突袭了,而且用兵之大胆,行事之果断,连他这个久经沙场之人都自愧不如。然而这些放在她身上,却意外的合衬,那毕竟是军门的独女啊,用兵诡奇不正是军门的招牌吗?只要学成三分,打这么一个海盗营寨又算得了什么?
一股混合着激昂和悲愤的情绪冲上心头,严远毫不迟疑道:“若是公子想杀姓姜的,只需除了他手下那几个小头目,没人策应,姜大恐怕立刻会从密道出逃。到时候只要稍加拦截,定能留下此人!”
“你能找到那几个头目吗?”伏波追问。她已经猜到了严远的打算,这人反水的事情还没人知道,用他来刺杀简直再轻松不过。
“公子放心,交给我几个人,定能把他们杀个干净!”严远爽快应答。
“带路吧,一起过去。”伏波飞快做出决断,转头对林猛道,“把伤员送到后方,交给陆公子照看。”
林猛哪能想到情况会如此发展,刚刚不还是敌人吗,怎么转眼就成了同伴?等等,难道头领跟着汉子相识?看看地上倒伏的三个陆家人,又看看那昂然而立,看起来就不好对付的男子,林猛顿时想到了之前拼死保护头领的那个老汉。像是明白了什么,他不再多问,匆忙叫来两人,吩咐了下去。
林家人听令,严远却不行,迟疑了一下道,他忍不住道:“公子,此去乃是行险,你还是留在这里……”
伏波眉峰一蹙,三两下把散开的头发扎了起来,反问道:“刚刚打的还不够?”
够,太够了!三人围攻也不能怎么样他,这十来岁的女孩儿却能跟他打得有来有往,不相上下。只是连严远也没想到,军门居然会教小姐武艺,还能练的如此好!是因为只有独女,不愿让家学失传吗?
不过现在也没时间想这个了,严远深深吸了口气:“那还请公子听我指挥……”
伏波却道:“这些人都学了阵法,不用你操心,你只管指路和袭杀即可。”
就算在军中,也没人把他当个陷阵的猛将用啊。然而严远无奈的发现,自己还真派不上用场。不论是制定的计划,还是实施突袭,都是人家一手安排的,而且做的极是精彩。自己一上来就要指挥权,不是临阵夺权吗?放到战场上,都够一个不敬上官的大罪了。
这可是军门的女儿,不可不敬!犹豫片刻,严远终是点头:“全听公子安排。”
可算服帖了!伏波也悄然松了口气。严远是她来古代后见到的最有战斗天赋的人,而且曾经当过兵,思维敏捷,能跟上她的战术思路。这样的人,在战场上是很容易越权的,尤其他还知道自己是个女子,更容易产生轻视,进而想要掌控局面。也亏得他对原主的父亲忠心耿耿,有一重身份上的压制。否则她都要把人重新绑起来,放弃战功,选择内部的稳定了。
瞬间扫平障碍,把阻力变成了助力,伏波不再迟疑,让严远在前带路,她则带着八个林家人,结成两个小阵,朝着人多的主道冲去。
王驴儿觉得自己霉运当头,是逢了煞星。好不容易把人接来,结果是青凤帮的内应;辛辛苦苦骗到酒喝,谁料半夜就闹起了大乱;想要往大哥身边凑一凑,没想到被派出来搜寻敌人。现在他头是痛的,腰是酸的,腿是软的,还要在街上找出乱喊的家伙,简直是苦不堪言。
心气儿不顺,砍人自然就砍的利落。别说是那些喊“大当家逃了”的,就是叫唤“青凤帮来袭”的混账,他都砍了几个。不过好处就是,这条街上的人明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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