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帮主拿出的东西让丁久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伸手接过:“手|弩?怎地如此简陋?”
那的确是个手|弩,但和寻常的弩大不一样, 前面的弩|弓并非是牛角弓样式, 而是直接用竹子弯了个弧,跟小儿玩的竹弓一样。
伸手拉了拉弦,丁久的脸都黑了:“帮主莫不是在戏耍老儿, 这样的弩能顶什么用?怕是连三十步都射不出, 更没法破甲!”
这东西简直跟个玩具一样,根本就不是战场上用的。拿这样的东西来问他,不是耍人是什么?
伏波却反问道:“若是敌人没穿甲呢?”
丁久怔住了,又看了看那弩,最终还是摇头:“就算换上好的木料,这种弩也不过能射二十步,而且弩箭必然极短, 别说是铁甲了, 连皮甲也没法射穿。”
“海上厮杀, 有几个能穿甲的?本来就是接舷战时用的,只要能在二三十步内伤人即可。”伏波答得极为干脆。这弩造型是仿照西方十字|弩而来, 只是把前面的钢制弩|弓换成了竹制的,威力必然大大降低, 但是制造的时间和成本直线下降, 正适合她这一穷二白的舰队。
见对方如此光棍,丁久也不好说什么了,嫌弃的掂了掂那弩:“若是这样的玩意, 三天一把都没问题。只是弩|弓要换材料,得稍稍耐用些才行。”
伏波要的就是这答案,这种手|弩能用到的场合也就是在跳板上或者敌人的甲板上了,近身战时抬手就是一发,专门打眼球、咽喉、胸口这样的要害,配合长刀威力应该不弱。但是解决了近战武器,还得要远程的。
她又道:“除了这手|弩,我还需要一批长弓。”
丁老头顿时来了精神:“那可得准备牛筋和牛角了,鱼胶海边应该不少,生丝也简单,就是制胎需要花费时间。若是帮主不需要太精良的弓,明年就能制出一批了。”
“冬伐木,春取角,夏制筋,秋合之”,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制一张弓至少也得一年时间,按道理还要再藏置一年,上阵方能堪用。但这伏帮主一看就不是什么讲究人,估计能用就行了。
谁料那少年还是摇头:“不是这种弓,是真正的长弓,弓长八尺五以上,硬木单弧,跟这手|弩的弩|弓相仿。”
丁老头嘴巴大张,半晌后,气的手都抖了起来:“你是消遣我吗?那玩意也能叫弓?!”
“怎么不能叫?”伏波叹道,“一般的弓,能射五六十步就不错了,但是海上不比陆地,只这点距离怎能伤敌?因而就必须提高弓的射程,让它能在百步外依旧能杀伤敌人。这样的强弓,若是按照寻常制法要多长时间?我也等不起啊。”
她要的弓,其实并非是寻常的复合弓,而是一种单体弓,名叫“苏格兰长弓”。不需要使用压力让弓身成反弓状,只要有弹性足够的木材,以及更长的弓体即可。一般的苏格兰长弓射程在二百米左右,而且射速极高,放到船上足够两船相接时爆射好几轮了。更重要的是制作极其简单,熟手一天就做出两三把,可以完美的解决远程兵器匮乏的问题。只是这样的弓拉起来更费力气,对弓手的要求会更高一些。
丁老头气的咻咻直喘:“既然不是制角弓,何必寻我?这劳什子玩意我可不会做!”
“因为丁师傅乃是制弓的好手,一法通万法通,想要尽快把我说的东西研制出来,只能是好手才能做到。”伏波坦然道。
这姿态让丁久都愣了一瞬。他其实见过不少愚蠢蛮横的上官,只想着自己的功业,根本不管匠人的死活。他也见过一些操心实务的良吏,然而再怎么关心兵械的品质,也从未把匠人放在眼里。可是面前这少年不同,他的眼神清澈,神情诚恳,是真相信自己能够做出他想要的东西,毫无轻慢之意。
身后,他那长子紧张的叫了声“爹”,丁久这才回过神,有些复杂的对伏波道:“你要的东西,我从没作过,也不知能不能做得出。”
“丁师傅只管去试,有什么需求尽可以提。”顿了顿,伏波又道,“不知丁师傅原本薪俸几何?”
“二十四两!”丁久挺直了腰板,这身价在军械司可是不低了,几乎能赶上一般的小吏。
谁料对面那少年点了点头:“若是这十字|弩和长弓都顺利研制出来,我赏你五十两,月俸也再提三两。”
这一口气就是百来两了啊!丁老汉是真被这豪爽震住了,张了张嘴,艰难的挤出一句:“这样的弓、弩做起来,其实没那么麻烦……”
“但是想要将其调整到最适合的状态,摸索出一套制作流程,却不是那么简单的。”伏波已经明白了对方话里的意思,笑道,“丁师傅也该知道改良一件兵器要花费多少时间,然而再怎么优秀的兵器,也会随着战斗模式的变化而变化,出现革新,甚至颠覆。这十字|弩和长弓只是开始,以后还不知有多少新鲜玩意,丁师傅敢不敢担起这样的重担?”
这话让丁久极为纠结,他也深知更改成法的艰难,就像他家传的制弓手段其实不怎么样,是他足足花了二十年时间精心钻研,才摸透了手法,得了个“匠师”的美称。可是现在这少年帮主让他做的,却是抛弃辛苦得来的经验,重头开始。这又要花多少时间,多少精力?
然而看着那双坦荡荡的眼,丁久终于还是长长叹了口气:“都到这岛上了,一切都听帮主安排吧。”
人越老越是顽固,何况这种在一样技艺上浸淫一生的专家,伏波当然知道她的要求有点强人所难,因而当丁久让步时,心中也不免欢喜。其实不论是十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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