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那条船上放了多少火|药, 只见红云腾起,火光冲天, 在震耳的雷鸣声中, 两条拦截的小船顷刻就被掀翻,连众人脚下的宝船都剧烈摇晃起来,让人站立不定。
陆楠也没站稳, 一把抓住了护栏, 耳中嗡嗡作响,脑中金星乱冒,他的双眼却死死盯着那漫天的火光,目眦欲裂。为什么那船会有炸?来的是什么人?他们怎么敢对宝船动手!
陆楠张开了嘴,想要高声呵斥,让众人冷静,命其他船只赶紧回援, 谁料一只大手斜刺里伸出, 锁住了他的脖颈, 踉踉跄跄被拖行了几步,冰冷的刀刃吻上喉间, 这时陆楠耳边的嗡鸣声才算褪去,听到了一个冷冰冰的威胁。
“别动!”
是严远!抓他的竟然是严远!
陆楠想要挣扎, 然而扼住他的手臂犹若铁铸, 刀刃轻轻一送,颈间微痛,渗出湿冷。陆楠背上的寒毛都立起来, 立刻停住了动作。
他身边的护卫呢?为什么没人阻拦?!
“头儿!”
“大老板!”
“贼子好胆!”
这时,叫骂声才传入耳中,就见那个刚刚上船的少年站起身来,挥了挥手中短刀,洒下一串血珠。陆楠这才发现,贴身不离的三个亲兵都倒在了地上,鲜血污了一大片甲板。这是什么时候杀的人?只有两个人,也敢在宝船上作乱,他们就不怕死吗?
那少年还真不怕死,把短刀一收,无视四周叫骂的船员,轻轻松松走到了陆楠身边,笑道:“陆大老板,情势危急,小的冒犯了。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别放在心上。”
那张俊俏的小脸,此刻看来跟毒蛇一样,陆楠又惊又气,挣扎着道:“你们是什么人,也敢劫我陆氏的宝船……”
那少年连连摇头:“大老板误会了,吾等也是陆氏的人啊,只是投靠了陆二公子。二当家说了,世道变了,还是投一个聪明的更保险。”
陆楠都蒙了,他们的确是罗陵岛的人?陆安那小子投靠了陆俭?
那少年却没继续说话,而是一偏头,朗声对着周遭道:“各位还是小心些吧,我等贱命,死便死了,万一伤了大老板就不妥了。”
压在陆楠颈间的刀刃立刻微微用力,陆楠吓得连吞咽都不敢了,急急叫道:“都放下兵刃!弓|弩快收起来!”
这两个敢孤身上船,身手又这么厉害,明显是死士啊,何苦跟这群疯子拼命。
大老板都被人制住了,还不是人家说了算?众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谁也不敢拿头儿的性命来拼,纷纷放下了手中兵刃。
那少年这才转身,再次笑道:“大老板瞧着也是个聪明的,做事却实在糊涂。陆三公子文不成武不就,只是靠着陈夫人才占住了位置。可陈夫人是何等身份?能瞧得上咱们这些行商的?将来掌了大权,说不好就把位置给心腹亲信了,哪还有大老板立足之地?二公子就不同了,单枪匹马也能打出片天地,更是知人善任,大老板若是投过去,肯定能得重用。”
陆楠都气笑了:“你这无知小儿,不知我叔父是何人吗?”
他那叔母的确是陈氏高门出身,眼高于顶,手段狠辣,但是有叔父照拂,谁又敢说什么?
那少年闻言长叹一声:“大老板,你难道不知如今朝廷局面吗?且不说陆老爷能不能升上去,真上去了,若是反贼遍地,天下板荡,要先拿谁来开刀呢?陈夫人应当也许了你差使吧,这要是带兵剿匪,真能落到好吗?邱大将军尚且落不到好,何况旁人。”
陆楠心头咯噔一声,若说之前的话,他只当是放屁,可是现在谈到天下大势,却不能装作听不到了。
见他神色不对,那少年立刻继续道:“也不说别人,只说二当家的,明明拿住了这么关键的大岛,也没见陈夫人高看一眼。如今这天下,靠的还不是兵强马壮?别人不把二当家放在眼里,陆二公子却不然,这才有了几十条船,上千的人马。大老板亦是才干卓绝,何必屈居人下,只当个跑海的管事?”
陆楠突然道:“任你牙尖嘴利,陆俭那小子也敌不过陆氏一脉!”
这才是最关键的,陆俭再怎么厉害,孤身一人对于屹立江东数百载的陆氏又算得了什么?他是疯了才会转投一个没了根基,被逐出门墙的弃子!
谁料那少年挑了挑眉:“大老板,这宝船上怕不有三五百人,动动手就能把小的剁成肉泥。可是您在我手里,两条贱命换您一个也不亏啊。光脚的怎么会怕穿鞋的?再说了,咱们二公子还是嫡长呢,将来也未必不能入主陆氏啊。”
陆楠的脸一下就白了,他的命的确攥在两人手里,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可不就是这个道理?至于陆俭能不能入主陆氏,反倒不是那么重要了,他得先活着才行啊!
然而此刻却不能露出怯意,陆楠强撑着道:“你也知道船上还有五百精兵?就算你们使计掳了我,也没法逃出此地!还不速速投降,看在陆俭的面上,我可饶你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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