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秀珠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掩住鼻子。法兰西奥斯公司出品的最新款香水红粉佳人,秀珠在白太太房里看到过,白雄起买了不同香味的一打,全堆在白太太的梳妆台上。东西是好东西,但也不用将整瓶子全倒在身上吧?
艳红色旗袍,刺着大朵大朵牡丹,烫着最流行的大|波浪卷发,化着妖艳的浓妆。鲜红的嘴唇张合间,似是在说着称赞人的话,却怎么听怎么让人难受。
“哥哥,这位大婶是谁,我以前怎么没见过?”秀珠皱着眉,拉着白雄起的手,一脸“我不喜欢她,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表情。
“她叫红牡丹,拍过几个电影。”以前看她是个老实的,带着她参加过几次商业聚会。给了点好处,不想竟是蹬鼻子上脸,越发认不清自己的位置了,就这么直直冲到他妻子与妹妹面前,真是不知死活!
“红牡丹?”秀珠表示自己很不满意,“我过生日,为什么要请她?”
敏锐如白雄起,马上嗅到了自家妹妹语中的深意,很配合地解释道,“发出的请帖里,确实没有她的名字,可能是哪位意外得到请帖的客人带着她来的。”
像这样的聚会,除了那些固定邀请的宾客之外,往往会散出少数无主的请帖。那些不够格让白雄起邀请,又想来参加聚会的人,便会想尽千方百计,花费巨额的代价,只为弄到一张请帖。如果能撞了好运,得到会上某位大人物的青睐,一步登天平步青云都不是不可能,即使什么好处都没捞到,单单能见着这些大人物,混个脸熟,已是最大的好处与收获。
白雄起猜的很对,红牡丹还真是跟了这么一个小老板来的。不管白雄起在聚会中附加了什么,都改变不了这是秀珠生日宴的事实,说到底是家宴的性质,没有哪个头脑清醒的人会带了一个交际花来。
八卦的耳朵不管到了哪里,不管面对着什么身份的人,都是通用的。红牡丹站到秀珠他们面前时,厅内众人虽然还是三三两两低声交谈,看似没有什么变化,实则早已分了几分心思注意着情况。当然,他们都是有教养的人,不会像市井小民那般一窝蜂地围上去,他们只会不动声色地听了,悄悄地记在心里,再偷偷地互通有无。
至于那个带了红牡丹来的小老板,见势不妙之下,早已吓得冷汗直冒,估摸着白雄起还未看到他,先行一步溜之大吉。同时在心里暗暗决定,不管是谁来相问,都绝不承认是他带了红牡丹进来的。
那边秀珠听了白雄起解释,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似是未曾看到红牡丹忽青忽红的脸,也压根不知那声“大婶”给了她多大的刺激,兀自拿着不高不低,不愠不火的声音说道,“哥哥,你说我以前怎么就觉得牡丹好看?现在看来,那真是顶顶庸俗的一种花了。”
明知道秀珠的话是已有所指,但红牡丹没有丝毫办法,而且她也不敢!骑虎难下,这是她此刻最好的写照,她真是疯了才会选在这个时候来挑衅。感受到无数隐晦地投射到她身上的视线,红牡丹觉得自己完了,被这个十岁的小姑娘几句话推到再也翻不了身的深渊。
一时之间,红牡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向一个十岁的孩子求饶,她放不下来面子,而且,人家话里话外说的是牡丹花,并没有指名道姓说是她红牡丹,要是她开口了,不是等于承认是自己庸俗么?
“那秀珠想怎么办?”白雄起不会因为红牡丹的沉默就不说话,事实上,他早就想教训教训红牡丹了,现在有秀珠代劳,他非常乐意配合。
仰起脸,秀珠笑看着白雄起与白太太,“我忽然不喜欢牡丹花了。哥哥、嫂子,咱们让人将花园里的牡丹都铲了吧,种上别的什么都好。不过,那么多牡丹花该怎么办呢?对了!王妈家里不是养了耕牛么?让她拿回去喂牛。不是有个词叫‘牛嚼牡丹’么?可见这牡丹跟牛是极相衬的。”
“白小姐,你……你莫要欺人太甚!”红牡丹忍了又忍,终究是没有忍住。
“咦?这位大婶你怎么还在?”秀珠一脸的惊奇与无辜,“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你还是回去休息吧,不舒服还要硬撑着,对身体不好。”
白雄起忍着笑,叫来万豪大酒店的负责人,顺势将浑浑噩噩的红牡丹请了出去。这时候的红牡丹,面若死灰眼无神采,毫不反抗地让人扶了出去。恐怕她自己也清楚,再留在这她也无力回天,徒增笑料罢了。
秀珠生日会上的这一段插曲,很快流传开来。牡丹一时成了上流社会的禁忌,谁要是衣服上绣了牡丹,或者带了牡丹纹样的首饰,定是会被人用奇怪的目光洗礼,让人暗暗嘲笑,这倒是让秀珠始料未及。
至于红牡丹,自那天之后,虽仍在人前出现了几次,但很快便销声匿迹,再也没人见过了。对此,秀珠是一点愧疚都没有。诚然,每个人都有权力选择自己要走的路,红牡丹想勾|引男人,一心要往上面爬,秀珠管不了也不会管。
秀珠一直深信着,家宅不宁是一切灾难的源头。红牡丹撞到白雄起面前,正是触到了秀珠的逆鳞,别人都想让她不好过了,难道她还要客客气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