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件?”
“真定大长公主来后,请大人不要在大长公主面前提及这本册子,这支竹简,以及今日小女与大人的交谈。”
长亭声音放得极缓。
石猛很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长子已经死了,就只剩一个儿子了,就算知道了是次子弑兄又能怎么样?只有捏着鼻子哄眼睛,认了,且忍了。
平成陆氏丢不起这人,也不可能任由胞弟弑兄这样的丑闻流传出去,更何况就算真定大长公主明是非辨真假,她又能怎么做呢?杀了次子给长子报仇?那陆家还有谁?让陆绰的叔伯们来掌权?还是让老齐国公的庶子占据大晋顶级士族的位子?前者已是风烛残年且为旁系,后者乃名不正言不顺之流,平成陆氏宁愿去死也不可能这样打自己的脸。
真定大长公主选择亲自来接陆氏姐妹,此举传达了一个信号,陆绰两个嫡女的命是保住了。
可如果让大长公主晓得长亭其实一直都知道是陆纷下的黑手呢?
在孙女和儿子面前,她会保谁?
石猛阅尽千百人尚且不敢妄下定论,更何况眼前的稚齿小儿。
“那是自然。”
石猛朗声应道,摆摆手,“这是人之常情。陆公和我喝过一场酒,这种事我自然是要先行考虑周全的。这个不算条件,小娃娃尽管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
“那就请石大人继续帮忙找哥哥。”
长亭垂下眼睑,顺水推舟。“或许一日找不到,或许两日找不到,可都请石大人不要放弃...”
石猛看了长亭一眼,隔了许久,迟疑了许久才拿手虚点了点小姑娘的额头,声音放得更和缓了,“阿庾没说错...你当真没给你的父亲丢脸...”
未待长亭答话,石猛轻咳两声收了手,背到身后,来回踱了几步。一抬颌朗声道,“都应下了!全应了!”紧跟着就开口赶人,“...小娃娃快给老子滚回去,天这么晚了还不睡小心长成个小土豆!”
转变太快,长亭没来得及适应。抬了抬头目瞪口呆地看着一下子就活跃起来的石猛,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长亭便被敏碧带出了内厢。
人一走,石猛憋了许久方高声道,“这小丫头他娘的也太傲了!凡事不求人,必须提个条件来才肯开口请人办事!”
庾氏从内厢缓步踱了出来,本来下意识地出言想劝力在缓和石猛的情绪。哪知一撩帘却见石猛一脸眉飞色舞,话还没出口,话头就先被石猛抢了去,“他娘的,老子就他妈喜欢这种个性!这小娃娃够劲儿!我喜欢!抢都得抢回家来!”
庾氏张口想劝,可转念想想也觉得在理。
这世上哪来这么多两情相悦门当户对啊。抢来的都是自己个儿的!
敏碧身上还担着差事,笑着告了罪走过长廊后,便让个小丫鬟送长亭。将到东厢小苑,那领路的小丫鬟一扭头就往长亭手里塞了团纸,长亭来不及唤。那小丫头就蹦跶着没了影儿,长亭就着灯展开纸团看,字迹工整,一笔一画写得十分稳健,认真得就像小阿宁练的字儿。
“闵生嫌隙,恐有报复,望自珍重。”
长亭在石猛处揭开衣裳一事,石猛责打石闵,所以石闵便怪到了她的身上,甚至心生怨恨,妄图报复?
这什么逻辑道理啊?
打人者反倒怨被打者没有乖乖待着让他打?
长亭纸拿到火烛上点燃,等烧了灰再扔进铜盆里。
是石家老二送的信?
可他们还没熟到那个程度。
岳番?岳老三?
他们可没这个能耐能使唤动内院的小丫鬟。
长亭临至躺在床上睡觉的时候,面上都是挂着笑的。
被人牵挂担忧着的感觉,真好。
真定大长公主的行程一直都有人在进行通禀,按照石猛的预估,正好腊月十日到。
等到腊八那天,长亭领着小阿宁起了个大早,用过早膳后,白秀便领着二人往正堂去用腊八粥,长亭温声问,“大杏去领胡姑娘了?”
白秀赶忙点头,应了是,“...照满秀姐姐的吩咐,大杏一早就去候着胡姑娘了...这会子估摸着也该出门了。”
长亭轻颔首,抬头看了看廊间栅栏里长得蛮好的长杂草,漫不经心,“哦,那委屈大杏了。她说她永生不会去服侍贱民,如今自己的誓言被打破了,脸也被自个儿打得啪啪的响亮——可见凡事话都不该说早了。”
ps:
从明天起阿渊可算是有时间加更、还债了~月底了,托大家的福,阿渊一直在粉红榜上,摇旗呐喊再求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