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照这样下下去,这方棋盘根本装不满…谢询反手一转,虚晃一下,自围两子,无异于自掘坟墓,长亭看着便笑起来,怎么都是徒劳,贴目跟着你走,你怎么走他怎么走,对手只想赢,故而是赢一个子还是三个子,根本不重要啊。
长亭顿觉与有荣焉。
蒙拓手上动作与谢询一模一样。
谢询憋了一口气儿堵在胸口,指腹夹一白子久久不知落往何处。
“行了,我输了。”
谢询展眉一笑,将白子放回原处,抬眸笑开,“蒙…”
“单名一个拓字儿。”
长亭好心回应。
谢询顺畅改口,“阿拓这一手很聪明…”抿唇笑起来,盘腿做得极温雅,一顿之后再开腔,“可是这不地道,也不是真正的棋术。”
笑着说的,听不见一点点的埋怨和不甘心。
谢询当真君子。
“胜者即正义。”
蒙拓沉默敛眸将棋子一颗一颗收起来,“大郎君希望看到犹如战场上的厮杀,这就是——不在乎手段,不在意细节,不管是用刀用匕首,只要能将敌人杀死就是功劳,否则,死的就是自己。”
“无赖便是无赖,何必扯上生死。”
其后传来轻响,是陆长庆在轻嗔,“不会便是不会,下得差便是差,使些手段来阴人,反倒叫人瞧不起…”
长亭转过首去,见陆长庆颇为谢询鸣不平,“京都市集里的胡人买卖东西总是人前人后两个价,且常常亏损物品,难不成胡子都是这幅鬼德行?”
打人还不打脸呢!
长亭面色大沉,再飞快看向蒙拓,蒙拓素来平静沉稳,从面色上看不清情绪,可她却知道蒙拓一向在意!
“放肆!”
长亭还未开口言语,谢询却率先发了声儿。
“陆姑娘何必出口伤人!丝毫不见大家体统!冀州石大人为朝中栋梁之才,蒙参将更是身领官衔且为国浴血杀敌,是功臣也是能人!大晋尚有三位胡人在六部当差,陆小姑娘此言若放在人前,恐怕平成陆氏都要为你蒙羞!”
谢询手上一动,面色微沉。
长亭仰了仰下颌,“二妹是太过宽纵了!”蹲下身去,帮蒙拓拾掇棋盘上的棋子,轻声嘱咐,“满秀,你去将今日之事告知叔母,蒙大人平白受到牵连是我的错处,待回禀过叔母之后,我向蒙大人赔不是!”
长亭很后悔将蒙拓叫了起来!
满秀应声而去,还未退出亭子,便闻陆长庆涨红一张脸,“你敢去!”鼻尖翕动,下颌稍敛,露出了鬓角边的三朵桃花,“谢表哥…阿庆知错了,绝无再犯...今日之事便不要让母亲知晓了可好?”
桃花闪眼,谢询宽袖长拂,并未出言拦阻。
遭谢询诘问,陆长庆已臊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长亭手里攥紧棋子儿,嘟了嘟嘴冲蒙拓做了个“对不住”的口型,蒙拓别过眼去却笑了起来,她一个小姑娘还冲到前头去维护他…
这才叫不成体统吧。
满秀脚程快,没一会儿便领来了陈氏身边的老嬷嬷,一见陆长庆耳边忘了取下来的簪花暗自伤神,待主家朝蒙拓福身道礼后,便三下两下地将陆长庆押回了厢房。
一出闹剧,一个茬子叫人没了赏花的兴致。
谢询又与蒙拓再道了两声不是,各处便散了。
夜幕深重,长亭用完晚膳后,白春方从厢房外回来,眉眼欣喜地冲长亭轻声回禀,“…住持一见真定大长公主的‘甲’字腰牌便什么都应下了,明儿儿一定顺遂。”
顺遂便好,就怕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就像陆长庆一样。
有的时候算计人,投其所好是顶好的选择。
陆长庆空长一张脸,也不想一想,她凭什么上赶着将谢询的喜好一五一十都给她听?谢家是她的舅家,就算她有千百个不想嫁进谢家的心,也还没缺心眼到要把陆长庆这个祸害顺进去的地步!
晚膳吃得有些饱足,胡玉娘便想在院子里溜达一圈消消食。
哪知消着消着,她便与扫灯的小尼姑唠起家常来。
长亭领着满秀往前走,路过青竹林,满秀靠过来朝里处指了一指,里头有只黑影,长亭心下欢喜起来。
有缘!
有缘就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蒙大…蒙拓!”
长亭埋下声儿来唤。
蒙拓一扭头,借灯光看清了来人,也笑,“…这个时辰我值夜。”
算是解释了缘何出现在这处。
长亭一下子笑得又温柔又腼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