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缘故,狐仙的追杀根本就不会牵连到晴海的身上,他已经不在乎自己日常的崩坏了,可是却非常在意晴海的日常。
黑川七夜明白了《黑川清隆文集》的不可控,即便是他努力消弭事件的影响,可是事实证明他并不能,不论是对于世间的还是对于自己姐姐晴海的,甚至是对于自己的。
“我不知道,我甚至无法对你做出承诺,只是我会尽力解决这件事的,我不会让你像犯人一样东躲西藏的。”
黑川七夜努力向着自己的姐姐晴海做出承诺和保证,尽管他带着晴海的目的只是为了将晴海当作自己的盾牌,只有这样才可以拥有正义性对抗狐仙,可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冷酷无情到可以牺牲晴海来实现自己的安全。
奇幻故事或者说神话故事是有三观存在的,日式奇幻故事的三观只要是以《古事记》、《日本书记》、《风土记》以及《今昔物语》构成,再加上后世的各种怪谈。
奇幻世界的三观其实就是神道教、佛教还有儒教的三观,后世的作家都按照这个三观来写作,即便是自己祖父清隆、也不例外,这种道德观甚至本质和震旦国神话故事的道德观以及世界各国神话的道德观本质是相同的。
世人支持的、赞扬的,在小说故事中体现出来的就是佛法、神道、阴阳道、儒教,因为作者本质上也是人,即便是他是创造整个故事世界的创世神,他支持的和赞扬的其实也是世人支持的,赞扬的,因为作者来源于世人,故事也是给世人看的。
因此神佛便是善良的,正义的主人公会有好的结局,坏的主人公会有坏的结局,神佛能在危机时刻出现拯救世人。
世人怨恨、批判的,在故事中体现出来的就是怨灵,鬼怪,当世人憎恨世间不公,强烈希望怨灵惩罚罪人,怨灵才能够拥有连阴阳师、密教高僧都无法对抗的力量,甚至天神也会相助怨灵,因为怨灵代表着世人的怨念,代表着作者、读者,代表着天道来复仇。
明白了故事的本质,明白了狐仙力量的来源,黑川七夜心中此时没有了惊慌,因为故事是有局限性的,所谓百姓的民心也是有局限性的,甚至还是历史局限性。
《今昔物语》的故事中有不少是震旦国神话故事中的变种,因为贵族们用着儒家思想解释君臣关系,来统治万民,因此震旦国神话故事中儒家的局限性也会变成日式奇幻故事的局限性。
《搜神记》中有一个叫徐泰的人,自幼父母双亡,叔父徐隗将其抚养成人,视若亲子。有一天叔父生病,久病未愈,有两个人出现在徐泰的梦中,对他说他的叔父死期到了,徐泰连忙对两人磕头哀求,引起两人的恻隐之心,徐泰孝感动天。
因此两人决定帮助徐泰,两人是阴司的人,其职责是为了将徐槐带入阴司,然而因为两人被徐泰孝心感动,所以允许徐泰找一个同名同姓的人代叔父徐隗来死。
因此阴司的两人抛给徐泰一个道德难题,叔父是自己最亲的亲人,可是牺牲一个无辜人的生命来挽救叔父,可以这样做吗?
亲情战胜了一切,徐泰尽管没找到一个同名同姓的,却在本县找出了一个同名不同姓的张隗,阴司两人感叹徐泰孝心,于是挽救了徐泰叔父徐隗。
徐泰也因此以孝子的身份闻名遐迩,因为徐泰对于孝道的认同甚至超越了血脉局限。
然而即便如此,这个故事并不是没有问题的,故事中全然没有提到了无辜的张隗之死,倘若张隗也有一个孝顺的儿子,当知道自己父亲死亡真相后,在其余阴司之人的帮助下想要复仇故事又该如何。
然而这个故事在徐泰救回自己叔父,获得孝子名声后就戛然而止了,被有意无意地回避掉了。
可是尽管故事被回避掉了,却并不意味张隗之子对于徐泰的复仇不具备正义性。
因为在儒家的观点中,徐泰牺牲他人救自己的叔父是大孝,而张隗之子手刃自己杀父的仇人徐泰也同样是大孝。儒家倡导亲亲相隐,至亲骨肉犯了罪,自己天然想要包庇他,这是符合人性的,同样儒家传统又认为自己的至亲被人所杀,自己想要手刃仇人,这也是符合人性的,都是孝道的体现。
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职责,履行自己的职责就是天道伦常,在印度教的伦理中这就是每个人的正法,尽管不同人的职责与正法彼此冲突,可是都是值得赞扬的。
《封神演义》中,世人们既认同武王伐纣的正当性,也同样认可老太师闻仲对于商王朝的忠心,本质上并无矛盾,就像日国的大河剧,既可以拍赞颂维新志士倒幕的历史剧,也可以拍新选组、会津藩佐幕的历史剧。
因此自己的祝福并没有失效,只要来到稻荷神社,稻荷神依然会庇护他的。
谁让他是稻荷神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