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总是抿着唇躲避她的视线,小心翼翼地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常清静身形一晃。
他必须要问出口的,苏甜甜就是他与桃桃之中的一根刺,拔出来必连带血肉,但他不得不问。
“桃桃……”常清静脑子里乱成了一团,“你没怪我吗?”
“我怪你什么?”
常清静缓缓:“苏甜甜之事。”
桃桃叹息了一声,对上了常清静那双极为浅淡的眸子。
那双眼里好像有胆怯和恳求。
“我只是觉得,那是你和苏甜甜之间的事儿。你们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
桃桃低下眼,将这些请帖重新拢好:“你们之间的事,我不想多管,也无权置喙。”
无权置喙。
常清静有一瞬的恍惚,他用力地绷紧了面皮,应了一声,不再吭声了。
他们明明快成亲了,她却还在说“无权置喙”。她明明有权力去表达自己的看法。
除非她到现在根本都没将自己看作他的妻子。
他不敢再问,他害怕这一开口,事情就会滑向不可挽回的境地。
只好装聋作哑,自欺欺人的继续筹措下去。
她嘴上是这么说的,可真是这么想的吗?
桃桃撑着下巴,将目光放下了屋外。
苏甜甜正站在松树下,她头发和肩膀上落了层薄薄的积雪,眼里闪烁着淡淡的恨意,露出个凉而讥讽的笑来。
“宁桃,你会后悔的。”
“他永远都不会忘掉我的,早晚有一天,他会想起我。”
……
这几天,常清静忙得脚不沾地,来回奔波在蜀山与山下。
或许是怕她反悔,他拼尽了全力想要做到最好。
“这个天,蜀山还没大雁呢。”
孟玉琼和小林一边翻看着单子,一边建议。
“常清静要不你用木头雕一个吧,这平常人家都是刻木代之的。”
常清静:“不好。”
孟玉琼沉吟:“要不用其他野鸡野鸭?用羊也行。”
《周礼》曾言,卿执羔,士执雉,庶人执鹜,工商执鸡。
要是没有大雁,这些都能作代替,并不算违背古礼。
常清静摇头婉言拒绝。
语不惊人死不休。
“我南下捉一只回来。”
小林手里的单子啪嗒一声砸在了桌子上,张大了嘴。
“你南下……捉一只?”
“你疯了吗?这来来回回路上的时间就够你喝一壶了。你还想不想成亲了?”
常清静沉声道:“一天,够了。”
修为至大成者,自然能游神御气,一日千里。
他修为未被谢迢之所废之前,至多半日就能南下至闽地一带。
如今这一天时间,还是勉力为之。
耳畔风雪呼啸而过。
眼前白雪皑皑,风雪肃杀的蜀山渐渐远去,成了天际起伏不平的线条。
一路南下,冰雪消融,山川开合,苍茫千里。
半日之内,至三峡,江水湍急,两峰秀色,近在咫尺。
又至江南,见杏花微雨,烟柳画桥。
等到傍晚时分,小林看到常清静衣衫未乱,眉眼冷寂,抱着一对肥硕的大雁回来的时候,整个人差点儿就给常清静跪了。
“这个,烦请师侄将其一并送到桃桃那儿。”
成亲之前,桃桃被张琼思等人接走,暂住于太初学会。
常清静顿了顿,低垂着眉眼,拿出了置于袖中的一支桃花。
孟玉琼惊讶地接了过去。
这桃花明显是刚从枝头折下来的,犹带着江南朦胧的微雨。
常清静道:“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支春。”
他这一日之间游遍天下,也曾停下脚步,想带回一两份伴手礼,但思来想去,终没有满意的,最终还是在江南折下了一缕春风置于袖中。
他日行千里,捉了一对大雁,又折下一枝春色。
孟玉琼微微叹息:“小师叔,这世上再也没有比这更珍贵的聘礼了。”
桃桃郑重其事地将这一支桃花插入了黄铜瓶中,摆在了案头。
“桃桃。”张琼思问道,“蜀山送来的其他聘礼,你要不要去看看?”
“不用了。”桃桃抿了抿唇,一手抚上桃花瓣,“有这个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