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陆府新的门房是个勤勉的中年人,他敲了敲书房门,禀告说镇国公世女来访。
距离衡玉上一次过来拜访,已经有十多天时间。
陆钦偏头望向窗外,雨下得细密,“也好,我亲自过去接她。”
门房连忙道:“老爷,镇国公世女说了,你乃长者,不必出门亲迎。”
陆钦摇头一笑,“无妨。”
走到书房门边,弯腰拿起油纸伞撑开,从容步入雨幕之中。
衡玉坐在马车里,时不时往嘴里扔一块桂花糕,面前还放着一套装订好的启蒙书。
这是在她的提议上,傅岑专门找人帮她做的,原本是想拿来给衡玉启蒙,现在衡玉是拿过来给陆钦看的。
没过多久,马车外传来一道温雅沧桑的声音,“世女出来吧。”
衡玉听到陆钦的声音,就知道他还是亲自出来迎接自己了。
这样的结果,衡玉其实也不是特别意外。
陆钦心中自有一套行事准则,如果他是那么容易就被人说动,更改自己行事准则的人,也就不会有这几十年的遭遇。
衡玉掀开马车帘,头顶立即多了伞为她挡雨,是陆钦。
他上前将她扶下来,还特意看了看她的衣摆,确定衣摆不会太长被地上的那滩水碰到,才小心把她放下来。
一旁的春秋连忙上前,给衡玉递了把伞。
她的身高不算高,让春秋他们帮打伞,还是容易被雨水飘进来打湿。
衡玉撑开小了一号,极为适合她目前年龄的油纸伞,“先生果然还是出来接我了。”
陆钦笑道:“果然?”
“是啊,先生给我的感觉就是一个极为坚定、不会因他人言语而动摇的人。”
陆钦微愣。实在是衡玉的判断没有出差错。
两人往里面走,婢女、侍卫跟着后面,那一套启蒙书籍也都拿了下来。
衡玉边走边打量陆府的景致——现在的花草树木都是新移栽过来的,还没有完全长开,但和前段时间相比,足可见用心。等到这些花草树木都长开,府里的景致肯定特别美。
所以说,时间太短顾不上修整府中的景致都是推脱之词,只不过是不想上心罢了。
走了一会儿,终于来到书房。
书房不远处似乎正在挖湖引水,布局已经大变样。
走进书房,陆钦吩咐唐宣去厨下倒一碗姜茶过来。
吩咐完后,他才道:“你身子还弱,见不得寒意,要喝些姜茶驱寒。”
衡玉看向唐宣,笑眯眯道:“那麻烦管事给先生也倒一碗姜茶来。”
陆钦失笑,转移话题问:“今天怎么过来了?”
衡玉端坐好,把那一套启蒙书籍推到陆钦面前,示意陆钦翻看。
这套启蒙书籍,可谓是图文并茂意趣盎然,而且语言浅显易懂。
“这是——”
“我是想着,世家子弟读书识字,都有名师为他们讲解,但寒门和农家子弟受限于家境,起步要比世家子弟差上很多。”
“先生词采华高,通读古之圣贤文章,而且见识博远,若是在家中待得无聊,为何不试着组织一些人手编纂四书五经,也可以造福天下读书人。”
听到她这一番话,陆钦心中微动。
他一直在思考自己致仕后该做些什么,但他高居庙堂太久,一时之间没想到自己可以为四书五经、为圣贤文章做注解。
“你说得有道理,这件事,我要多谢衡玉。”陆钦笑着对她说。
不止是嘴上道谢,陆钦知道她正在练琴,将自己这些年整理出来的琴谱都送给衡玉,还认真与衡玉讲解抚琴时该如何以最快方式融情于琴中。
这样的技巧是衡玉从来没接触过的。她认真倾听一番,确定陆钦的技巧很有帮助后,忍不住上手,用名琴焦尾抚琴一曲。
她几乎是一点就透,在琴上的资质高得令陆钦惊讶。
直到外面的雨停了下来,衡玉才告辞离开。
陆钦送完她离府,重新回到书房,打算再练一练字,然后好好考虑一下编写四书五经的具体事宜。
他早上所写的“道阻且长”四个大字被压在底下,陆钦将上面的东西挪开,才发现在写有这四个大字的纸张旁边,还有一张小小便签。
便签不知是什么时候留下的,上面的字迹潇洒张扬,起承转合都自有一番讲究。唯独有些可惜于写字的人腕力还不够。
而便签上的字也是四个——行则将至。
道阻且长,行则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