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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读过王錱的信后,不用细想便感觉出,王錱是想利用湘勇在南昌受挫这件事,壮大自己的队伍,从湘勇各营中脱颖而出,成为真正的领兵大帅。这是曾国藩最不能容忍的,也是他最为担心的。
收到王錱信的当日,为防王錱不奉札委便去募勇,曾国藩马上复信一封。
在给王錱的信中,曾国藩这样写道:“仆于十六日到家,身染小恙,比已痊愈。每念天下大局极可伤痛!桂东之役,三厅寻杀湘勇于市,足下所亲见也。江西之行,镇篁兵杀湘勇于三江口,伤重者十余人。……仆之愚见,,以为今日将欲灭贼,必先诸将一心,万众一气,而后可以言战。而以今日营伍之习气,与今日调遣之成法,虽圣者不能使之一心一气。自非独树一帜,改弦更张,断不能办此贼也。鄙意欲练乡勇万人,既求吾党质直而晓军事之君子,将之以忠义之气为主,而辅之以训练之勤,相激相劘,以庶几于所谓诸将一心,万众一气者,或可驰驱,中原渐望澄清。……鄙见如此,一以为岷、石、罗、筠诸君谋万全,一以为国家大局。反复思维,非此殆无一、二千人可联为一气者也。兹特专函与足下熟商,足下如不以为然,则求即赐复示;如以为可,则求一面专使至江西商办,一面阴筹一切。或军事稍暇,能来衡州与仆面议曲折,尤所企望!如不得隙,不宜轻动,惟酌之!”
曾国藩等于委婉拒绝了王錱的要求。
信函送走,曾国藩拜别父亲、弟弟,以及夫人、孩子,连夜动身,带着亲兵营赶往衡阳。
在郴州的王錱收到曾国藩的信后,先是沉默,继而愤怒,最后终于爆发了。
那晚,他把几位亲随召集到大帐饮酒。
孰料,酒至半酣,菜刚三味,王錱便骂开了曾国藩。
王錱把酒杯一摔多远,起身边比划边说道:“什么兵勇不能相救!什么为国家大局!全是狗放屁!他自己偏心,却把责任推给被人!谁见过这样的大帅!我王璞山来省城年余,忠心耿耿,至今仍管带一营。他自己的老弟才带勇几天?到衡州不过几日,现在已募勇六营,竟然管带了三千人!他娘的,如此偏心,老子不服!”
说到激愤处,王錱一脚把桌子踢翻。
亲随们起始并不知道王錱发火为哪般,直到王錱顺口说出“大帅”和“六营”“三千人”等字眼,大家才恍然大悟,知道王錱是在骂曾国藩,便全部站起身,各找由头离席。
王錱把桌子踢翻时,席上已空无一人。但王錱醉眼朦胧,感觉满屋子都是人。
亲兵跑进来,劝他到卧房去歇息。他却哪里肯听?又是喊又是跳,偌大的屋子已经装他不下。
亲兵无奈,只好退出去,留他一个人在大帐里面耍威风。
终于闹到筋疲力尽,嗓子也沙哑得说不出话来,才一头栽倒,横卧在酒菜之上,酣然睡去。
亲兵听到鼾声才敢进去。先把他抬到干净处,把衣服擦拭一下,方抬进卧房床上。然后又开始打扫大帐,光摔坏的杯盘碗碟等器皿,就装了整整大半竹筐。
酒醒之后,忆起自己席间所讲之话,王錱越想越怕。尽管听他讲话的人都是自己的亲随,不可能去出卖自己,但须防隔墙有耳、门外有人。自己讲的话,只要有一句传进曾国藩的耳中,不仅功名无分,恐怕连营官也要做不成!——自己这一生,就算彻底毁掉了!
想到这里,王錱再也不敢躺下去了。
尽管时候已是子夜,但他仍把亲兵传来,吩咐备马,又把两名帮带从睡梦中唤起来,把营务交代了一下,便只带了二十名亲兵,打马离开郴州,旋风也似赶往衡阳。
他要抢在“门外人”的前面,当面向掌握湘勇命脉的统帅曾国藩,表表自己的忠心。
曾国藩离开湘乡的第一站是湘阴。曾国藩到湘阴的当晚,由知县邹汉章陪同匆匆吃了碗豆腐白米饭,便连夜检查了湘阴的城防及团练的会操情况。
湘阴在月前也招募了一营团练,由知县邹汉章亲自做营官。
曾国藩的轿子进城关时,邹汉章已经提前得到了消息,便让五百名湘勇全部着了勇字营服,一半人拿了火枪,另一半人背了单刀,排列成两队,在城关迎接自已的统帅。
仅仅经过一个月的训练,曾国藩见邹汉章管带的这营湘勇,很有经制之师的模样。曾国藩不由对这位邹知县,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和些许佩服。
邹汉章本人也对曾国藩恭敬有加,始终站着同曾国藩讲话。
这令曾国藩大受感动,当即决定,由衡州返回省城后,就从发审局粮台和湘勇各营,抽调三百支火枪、两门前膛开花炮过来,并把这五百人纳入到老营的建制。由发审局粮台统一拨饷、拨弹子,统一调遣。
邹汉章闻听之下,登时大喜过望,口里连连称谢不止。没有人会想到,邹汉章做得这一切,就是要达此目的。(本章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