员仍行折回。臣思岳州一带既被贼扰,自当先攻克岳州,不使南北梗塞,方能全师东下。现逆札饬该员暂驻岳州附近地方。臣迅即东下,与该员督勇先行会剿。理合附陈。谨奏。”
在此片中,曾国藩对咸丰帝耍了个小小的花招,把张亮基奏调胡林翼,安到吴文鎔的头上。尽管有案可查,但咸丰帝肯定不会当真去查。这样一来,咸丰就算想不答应,但看在吴文鎔为国捐躯的份上,也得答应下来。
为师出有名,曾国藩亲自执笔,依古来老例,作《讨粤匪檄文》一道,刻印千份,布告海内。
《讨粤匪檄文》曰:“为传檄事:逆贼洪秀全、杨秀清称乱以来,于今五年矣。荼毒生灵数百余万,蹂躏州县五千余里。所过之境,船只无论大小,人民无论贫富,一概抢掠罄尽,寸草不留。其掳入贼中者,剥取衣服,搜括银钱。银满五两而不献贼者,即行斩首。男子日给米一合,驱之临阵向前;驱之筑城浚濠。妇人日给米一合,驱之登陴守夜,驱之运米挑煤;妇女而不肯解脚者,则立斩其足以示众妇。船户而阴谋逃归者,则倒抬其尸,以示众船。粤匪自处于安富尊荣,而视我两湖三江被胁之人,曾犬豕牛马之不若。此其殊忍惨酷,凡有血气者,未有闻之而不痛憾者也!
自唐虞三代以来,历世圣人,扶持名教,敦叙人伦!君臣父子上下尊卑,秩然如冠履之不可倒置。粤匪窃外夷之绪,崇天主之教;自其伪君、伪相,下逮兵卒贱役,皆以兄弟之称谓,惟天可称父。此外,凡民之父,皆兄弟也;凡民之母,皆姊妹也。农不能自耕以纳赋,而谓田皆天王之田;商不能自贾以取息,而谓货皆天王之货;士不能诵孔子之经,而别有所谓耶稣之说、《新约》之书。举中国数千年礼义、人伦、诗书、典则,一旦扫地荡尽,此岂独我大清之变,乃开辟以来名教之奇变。我孔子、孟子之所痛哭于九原。凡读书识字者,又乌可袖手安坐?不思一为之所也!
自古生有功德,没则为神。王道治明,神道治幽。虽乱臣贼子穷凶极丑,亦往往敬畏神祗。李自成至曲阜,不犯圣庙;张献忠至梓潼,亦祭文昌。粤匪焚郴州之学宫,毁宣圣之木主。十哲两庑,狼藉满地。嗣是所过郡县,先毁庙宇。即忠臣义士,如关帝岳王之凛凛,亦皆污其宫室,残其身首。以至佛寺、道院、城隍、社坛、无庙不焚,无像不灭。斯又鬼神所共愤怒,欲一雪此憾于冥冥之中者也。
本部堂奉天子命,统师二万,水陆并进。誓将卧薪尝胆,殄此凶逆!救我被掳之船只,拔出被胁之民人。不特纾君父宵旰之勤劳,而且慰孔孟人伦之隐痛;不特为百万生灵报枉杀之仇,而且为上下神祗雪被辱之憾。是用传檄远近,咸使闻知;倘有血性男子,号召义旅,助我征剿者,本部堂引为心腹,酌给口粮;倘有抱道君子,痛天主教之横行中原,赫然奋怒,以卫吾道者,本部堂礼之幕府,待以宾师;倘有仗义仁人,捐银助饷者,千金以内,给予实收部照。千金以上,专折奏请优叙;倘有久陷贼中,自拔来归,杀其头目,以城来降者,本部堂收之帐下,奏授官爵;倘有被胁经年,发长数寸,临阵弃械,徒手归诚者,一概免死,资遣回籍。在昔汉唐、元、明之末,群盗如毛,皆由主昏政乱,莫能削平。今天子忧勤惕厉,敬天恤民。田不加赋,户不抽丁。以列圣深厚之仁,讨暴虐无赖之贼。无论迟速,终归灭亡,不等智者而明矣。若尔被胁之人,甘心从逆,抗拒天诛。大兵一压,玉石俱焚,亦不能更为分别也。
本部堂德薄能鲜,独仗‘忠信’二字为行军之本,上有日月,下有鬼神!明有浩浩长江之水,幽有前此殉难各忠臣烈士之魂,实鉴吾心,咸听吾言。檄到如律令!无忽!”
在《讨粤匪檄文》中,曾国藩不提为大清战,却声言为圣人战;曾国藩不提卫国,却声言卫道。
“凡民之父,皆兄弟也;凡民之母,皆姊妹也。农不能自耕以纳赋,而谓田皆天王之田;商不能自贾以取息,而谓货皆天王之货;士不能诵孔子之经,而别有所谓耶稣之说、《新约》之书。举中国数千年礼义、人伦、诗书、典则,一旦扫地荡尽,此岂独我大清之变,乃开辟以来名教之奇变。我孔子、孟子之所痛哭于九原。凡读书识字者,又乌可袖手安坐?不思一为之所也!”
檄文中的这几句话,真正道出此次出兵的核心所在。这恰恰也是洪秀全最不得人心之处。曾国藩从维护明教方面向洪秀全发出了挑战,这不仅大出咸丰及满朝文武之意料,也让洪秀全们甚感头痛。因为这是太平天国的软肋。也是天国最致命的部位。从古到今,没有哪位英雄能靠外来之教成就大事业者。
曾国藩举起卫道的大旗,向太平天国想出了挑战,向海内外万千士子发出了倡议:“倘有血性男子,号召义旅,助我征剿者,本部堂引为心腹,酌给口粮;倘有抱道君子,痛天主教之横行中原,赫然奋怒,以卫吾道者,本部堂礼之幕府,待以宾师;倘有仗义仁人,捐银助饷者,千金以内,给予实收部照。千金以上,专折奏请优叙;倘有久陷贼中,自拔来归,杀其头目,以城来降者,本部堂收之帐下,奏授官爵;倘有被胁经年,发长数寸,临阵弃械,徒手归诚者,一概免死,资遣回籍。”
勿庸讳言,不管次此出兵胜败如何,曾国藩首先做到了先声夺人。(本书第一卷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