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无喜之折腾

    杨二听见了净云说的话，他叹息了一声，其实何止是净云，谁活着不是如此，明明醒着要当自己睡着了，明明清楚要当自己是糊涂的。想到这里，他也从椅子里站了起来，挨在净云身旁，两人一起看着屋外的湿意朦胧，他听见自己对净云说了一声，“对不起！”

    下一秒中，他受伤的手就被净云握在了手中，净云不管不顾地用力，恶狠狠地瞪着他手里不断加大力气，将他那只受伤的手掌从两侧往中间挤压，已经包扎好的伤口又裂开了，那血沁出来，染红了包扎得整整齐齐的洁白的丝帕。

    杨二这下是真被净云弄痛了，他猝不及防地叫了起来，小安和小全被这声惨叫都围了过来，净云还不松手，平时不觉得，此时才发现净云比杨二还要高出几分，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杨二的脸痛到变形，冷酷地说：“你想要的是不是这个？痛吗？你想痛？我可以满足你。我可以让你痛到麻木，你觉得如何？”

    小全从未看过净云如此狰狞，一瞬间被吓得忘记了呼吸。小安也没有想到净云会不依不饶地纠缠这件事，他从来不是这样的，从前有什么事情发生，净云都是淡然的，似乎这个世上发生的所有事情他都只是看客，从未置身其中。今天的净云明显失控了，是什么让净云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你小子还不松手，你真打算弄残我？”杨二白着脸一边吸气一边艰难地说。

    净云一点点地松开了手，他低下头飞快地拆掉已经被血沁得一塌糊涂的丝帕，他把那块丝帕扔到一边，对小安伸出手道：“药！”

    小安早已从袖兜里拿出药来侯着了，净云拿过来就要往伤口上洒，小安不禁扯了他拿药的手一把，洒出的药偏了一点，洋洋洒洒地飞到地上了。

    小安说：“还是我来吧！”净云不作声，手就保持原样在他面前摊开，小安拿他没办法，“那你好歹先把那血给擦擦，这样看着怪吓人的。”小安口里这样说着又拿了一张干净的丝帕给他。净云一把扯过去，胡乱地在杨二手掌的伤口上擦来擦去，他故意在能看到的裂开的几个口子上用力地摁了几摁，杨二咬着牙没有吭声，净云做完了这些，把药粉给他洒了上去，又用干净的白布缠绕了几圈，再用一根新丝帕扎紧系好。他端详了一会儿自己重新包扎过的那只手掌，带着一点点嫌弃地扔掉它，抬起头来很平静地对杨二说：“若有下次，你伤的哪儿我就帮你直接弄断，省得你费事儿。”

    杨二凝视着净云，他把那只好不容易重回自由的伤手藏到了背后，用另一只手拍拍净云的肩，“放心吧，以后再也不会了！”

    净云看着他的脸，应了一声，“好！”

    小全完全没有看懂杨二和净云这唱的是哪一出，不明白他俩到底在弄啥，明明是净云把杨二一番折腾，为啥还得杨二反过来安慰净云？

    杨二探究地观察了净云几分钟，确定自己这次是真过关了，他才放心地把左手搭在净云肩上一把揽过他，这个动作以前他常常做，那时候净云小，今儿才惊觉净云是真的长大了，这小子长得可真快，已经比我都高了，他在心里暗暗埋怨。

    他揽过净云，净云斜了他一眼，没有推开他，杨二脸上又恢复了平日的坏笑，“早知道你小子这么狠，当年我也应该去习下武。”

    小安环顾了一下屋里，这屋里一团凌乱，小安是看着哪里凌乱都要动手归置整齐的人，他摇摇头，默默动手开始收拾，他是不指望这屋子里另外三个能帮上什么忙的。

    小全看见他俩又和好如初，心里也就踏实了，至于谁折腾谁的问题也不那么重要了。再说了，就象小五说的，杨二在净云面前一直都挺贱的。想到小五，小全又问了一次杨二，“小五到底上哪儿去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没有回来？”

    就这会儿工夫，小安已经差不多收拾干净了，杨二和净云很自觉地回到桌前，又坐回到之前坐过的位置上面，他们面前的茶杯都被小安换过了，炉子上面又重新煮了一壶茶，“小安，你别在柳府干了，你跟着我吧，我给你两份工钱。”杨二又开始大大咧咧跟人说笑了。

    “小安之前在绣坊里也干了不少活，你甭想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算了，得把工钱算给他。”净云敲敲杨二面前的桌子说道。

    杨二习惯性地想用右手捂住胸口作一个肉痛的动作，伸出来了又想起这只手受伤了，他又换成了左手，只见他左手捂住心口，皱着眉头说道：“你小子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整日里算计，哪日我绣坊垮掉了，没别的，都是你害的！”

    “好！”净云干脆地点头，“那我们这绣坊你打算几时弄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