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岚儿内心深处,其实并不舍得离开朱厚照。
然而她身处白莲宗与所爱之人之间,实感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抉择。
白莲宗一直要求她在朱厚照身边获取重要情报,而她却又不愿背弃对自己有深情厚谊的朱厚照……
对于修真世界的朱厚照与白莲教而言,他们的目标皆在于度化众生,期望引领凡人们步入祥瑞之境。然而,两者之间却如同冰火不容。
自身无力化解两大势力间的对立,便决定投身于能够触及之处的实际事务中。若无法普济天下苍生,救赎一隅村落也可聊表心意。东吉村渺小而偏僻,总共居民不过数百人,其土地贫瘠,田间收获亦稀薄,村民们的生计艰难无比。
唐岚儿离开京城之际,携带了一批土豆与玉米的灵种。然而东吉村似乎并非适宜玉米生长之地,即便种植,收成亦不佳。反倒是土豆易于繁衍,虽未达到京城的丰厚产出,但相较于原本的境况已有显着改善。此外,唐岚儿还掌握了炼制琉璃之术,在村里开办了一处小型仙丹坊,所产的琉璃法宝均由白莲教负责在各修炼界贩卖。如此一来,东吉村的生活条件逐渐得到改善,村民们也能满足温饱。
乡亲们敬称唐岚儿为“仙姑”,但她自省所做的仍非尽善尽美。她在修行的温室中,尽管倾心研习,土豆产量依旧逊色于京都。那仙丹坊炼制出的琉璃品质也不如京都所产,瑕疵与气泡显而易见。更令她困惑的是,在教导村童修习道法时,深感自己并不擅长此道。而朱厚照教授弟子时却是游刃有余,对比之下让她倍感艰难。
然而,如今东吉村村民的生活相较以往确已大为改观,能吃得上饱饭,这让她深深体会到朱厚照之道或许才是普度天下众生的正途。村民们世代信仰白莲教,然而白莲教并未真正让东吉村走出贫困。此事令唐岚儿对白莲教的信念产生动摇。
唐岚儿深入研究白莲教的教理,过去不明之处,她曾以为是自己修为尚浅未能悟透。但在跟随朱厚照学习的过程中,也逐渐领略到了他的思辨方式。朱厚照时常提及的“格物致知”、“知行合一”之理,使她明白,若不能通达,则需从更多维度去体悟。
唐岚儿试图追溯白莲教的根源,却发现即便是自家师尊对此也难以清晰阐明。白莲教官方称其源自东晋时期净土宗开山祖师慧远大师在庐山东林寺创立的白莲社。然而,经过唐岚儿深入了解慧远大师与净土宗,发现二者与现今白莲教的教义宗旨并无直接关联。起初,白莲教崇拜的对象乃是弥勒佛,而非今日所崇祀的无生老母,甚至早年间还曾同时祭拜玉皇大帝与阎王爷——两位在神话体系中分明存在着上下级关系的存在。这般混杂供奉之事,让唐岚儿觉得极为悖论。至于白莲教何时开始奉祀无生老母,已无从考证。只是有关无生老母的记载,确实晚于那些广为人知的仙神传说。
修炼典籍记载,无生圣母不仅孕育了人间生灵,更创设了浩渺天地,集创世神与救度众生的大能于一身,如来佛陀、弥勒尊者、燃灯古佛皆为其门下弟子,就连天庭主宰玉皇大帝与冥明二王亦出自其血脉。
无生圣母安居于太虚圣地,此地乃鸿蒙宇宙的根本,万物之源,即便是佛教所称的西方极乐净土与道教三清仙境,亦是由太虚圣地衍生而出。
当唐岚儿抛却白莲仙宗的身份,以旁观者的角度审视其中关联时,便觉察到白莲仙宗的教理之中存在诸多不合修炼之道之处。
唐岚儿确信无疑的是,白莲仙宗的教诲历经无数衍变,吸纳了众多宗派的修行理念,早已与初始的净土宗法脉相去甚远。
如今白莲仙宗的形态,其根源问题在于汲取了摩尼正宗的修炼理论。
自摩尼正宗的影响渗透进来之后,白莲仙宗的风貌便发生了异变。
摩尼正宗宣扬世间沉沦于幽暗,欲回归光明彼岸,唯有奋起抵抗。
由此衍生出今日白莲仙宗的救世主张——凡尘百姓身处苦难煎熬之中,需仰赖白莲仙宗的解救。
而拯救之举,必然伴随抗争。
与何方势力抗争?
凡立于统治高位者,即为抗争对象。
生民陷于水火,必是执政者的失德所致。
然若统治者治国有方,百姓安居乐业,白莲仙宗又焉有存在的理由?
这一论点令唐岚儿悚然惊惧。
故而白莲仙宗为证自身存续之正当性,势必行诸种种偏激之举。
朝廷将白莲仙宗视为邪魔外道,昔日唐岚儿对此颇为愤慨。
白莲仙宗上下皆一口咬定,朱氏皇族乃是窃夺了白莲仙宗胜利果实的贼子。
正是为了打压白莲仙宗,朝廷才会将其定义为邪魔外道。
然而,唐岚儿现今明白了。
白莲仙宗本性便无法立足于统治阶层。
其天生使命,便是对抗统治权威。
朝廷斥责白莲仙宗为邪魔外道,实非冤枉之辞。
看透一切的唐岚儿,心中世界观为之动摇,久久才得以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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