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了司马云一眼道。
“眼下还不到咱们想这些事情的时候,老爷子方才说这春秋年间的江湖高手只不过才说了那么几人而已,就我所知北魏不亚于这些高手的人都不在少数,更何况庙堂之中还隐藏不知道多少高手,武夫之怒不过如此,真正杀人不见血的乃是坐镇朝廷搬动天下风云的谋士,这一点是你教我的,你认为你现在算不算一个谋士?”
“不算。”
司马云摇摇头。
“能有一番宏图大略并且全部做到的才能算谋士,我现在还谈不上,只能摆弄一点小伎俩而已,不过对于这江湖来说,这点伎俩已经够用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将来你助公主达成大业之后下一步又会做什么?”
“找一个人。”
司马云笑了笑。
“我跟你说过的,我有一个朋友,他以前每年都会来找我喝酒,她是个女子。”
“这个女子很厉害?”
“不知道厉不厉害,但总归比平常人厉害那么一点。”
“这个女子我见过?”
“你不曾见过。”
司马云摇摇头。
“她不怎么喜欢说话,也不怎么喜欢出来走动,除了每年这个时候来找我喝酒,我们有一个约定的地方,不过这几年她没有来找我,因为我知道她在忙手上的事情,正好我也要忙一些事情,不过大概忙完之后就会见面了。”
“你们见面了会怎么样?”
不知怎的原本朗朗夜空星星已经渐渐隐退不见,皓月也躲进了缓缓而来的乌云之中,十万大山中天气多变,大概是注意到天公不作美,三个侍卫已经开始着手准备避雨的地方,同样双手枕在脑后看似慵懒实则双眼精光的青衫男子望着逐渐漆黑的夜空轻声道。
“要变天了。”
变天来的很快,没多大一会儿功夫就开始下起蒙蒙细雨,好在已经有了准备并不担心细雨湿衣,本来应该舒舒服服睡一觉的张明月此刻却全然没了睡觉的心思。
“咱们这一趟还要走多久?”
他问司马云,西楚江湖比不得北魏大,但只不过相对而言而已,事实上真要踏尽这片土地也需要不少时日,司马云淡淡道。
“这才在哪里?才走了两家而已,从东向西多则半年,最少也要三月,毕竟去了人家地盘不可能就简简单单留下一句话就离开对不对?总要做客几天才说的过去,若是遇见不好客的还好,几句话完事走人,若是遇见好客的指不定要被留住多久,怎么?你厌倦了?”
“那倒不是,只是觉得有些麻烦而已,毕竟若只是简简单单邀请大可发请柬出去就完事。可之所以如此亲力亲为究竟是为什么我也并非不明白,与其说是拜访各大门派,还不如说是踏平各大门派来的简单一些。”
“你还不算笨嘛,这个都能想得到,只不过要想让这些江湖流勇臣服也并非易事,除了软硬兼施以外更要讲究手段,或恩,或武力征服各不相同,这倒是一门极为考验我的力气活儿,不好干。”
“可我知道就算再难干你也要做对不对?因为你曾经告诉过我,做我们这一行最不应该怕的就是麻烦,所以咱们以前每一处落脚的地方都被你取名为麻烦。”
“真正算麻烦的并非是如同清扬山或是剑山这等屹立于江湖顶端位置的地方,反而是江湖中不上不下的那一部分人,因为他们勾心斗角,都想付出最少的东西换取最大的利益,他们不想让自己沦为最底层的江湖草莽,可想跻身江湖一流势力又还不够资格,这类人最为难对付,因为你不能杀,同样也不能开出各种各样条件,那样接下来的路程只会越来越难行走,就比如咱们接下来要面对的鱼龙帮,一个盘踞市井为非作歹,官府都拿其毫无办法的帮派,他们才不管你究竟是皇帝还是公主,只要能开出他们要的条件,他们就认你是皇帝,若是不能开出,哪怕你是天王老子都未必会买你的账,而通常他们的条件都会是漫天要价,并且你若不答应,不知道他们会想出什么样的损招来对付你。可偏偏这一趟鱼龙帮还飞去不可,因为其盘根错节帮众数千人鱼肉百姓,让百姓怨声载道却又不敢报官,帮众经营赌场,妓院,几乎是无孔不入,更有不少良家女子深受其害,可偏偏又杀不得,你越是杀他们便越是闹腾的厉害,更何况你又如何能知道他们暗中到底还有多少人虎视眈眈伺机报复?”
“听起来好像除了顺从他们别无他法,也许应该把古月那小子叫过来,他对付这些人最有一套,只可惜那小子现在指不定正在胭脂楼看姑娘唱小曲。”
张明月躺在并不曾有雨水落下的地上翘着二郎腿轻轻晃动。
“可是咱们又不能就这样顺从他们,否则接下来的那些江湖小鱼小虾也闹腾起来该如何是好?眼下战事依旧有可能随时爆发,西楚国力大部分都投身军队,能拨出来收拢江湖的钱并不多。”
“所以老狐狸你打算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
这大概是司马云这几年来唯一感到头疼的一次,他颇为恼火道。
“这俗话说得好,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可看来这一趟还真得得罪小人不可,赌博嫖,娼之事向来就是这天下的毒瘤,必须连根拔起,否则国不成国家不成家,不知又有多少普通百姓之家家破人亡。”
“所以这一趟就交给我来做。”
不知何时杨幼倩居然已经醒来,看那模样似乎两人的所有对话都了然于胸,已经结伴走了好几年江湖的司马云与张明月同时惊讶。
“你来做?你想怎么做?”
张明月不禁皱眉问道。
“很简单,他们若是不听,杀就是了。”
杨幼倩双手捏的指节骨发白,尽管这农家女子其实本来就生的挺白,二人并不知杨幼倩为何在听闻司马云所说之事时居然这么激动,一时之间不免有些诧异。
“可是你也听到我说了,他们不能杀。”
司马云些许是敏锐捕捉到了什么,他又加了一句。
“最起码不能明着杀。”
“我知道。”
杨幼倩只简简单单回答了这么几个字。
“我会无声无息杀了不听话的人。”
“可你才学剑半年,鸡都没有杀过,敢杀人吗?”
“可我知道你跟张明月以前杀了不少人,我要你们教我。”
杨幼倩咬咬嘴唇。
“教我怎么样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杀人。”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父亲是战死沙场,你家里也没一个人是因为鱼龙帮而死,为何你如此激动。”
司马云一口气问了一长串,最终只不过等来杨幼倩短短一句话回答。
“你只知我父亲战死沙场,却不知我父亲为何战死沙场,就像张明月说的,保家卫国就是假话,只不过是想不饿肚子,想有一口饭吃而已,鱼龙帮所在的地方是我的家乡,给我一个报仇的机会,我只想杀了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