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会不记得呢——
和覆了翻云寨那日所遇到的公子依施展的秘术一般,那年盛夏本该是炎炎烈日当头,却忽而风雪大作,暴雨骤来。
群雄云聚,却没有今时这般的欢笑与热闹。
死亡般的恐怖,绝望般的窒息,伴随着无穷尽的暴风雪降临世间,覆盖了一切喧嚣。暴雪带走了夏时的炎热,也带走了有些人的欢笑。
他到了那里时,看到了悲怆欲绝的水泽空,看到了他怀中绝了气息的少女,也看到了瑟缩在一旁,颤抖不已,目光惊恐到极致的云箬衣。
触及她目光的那一刹,他心底边莫名疼了起来。
那是娘亲离世时,他才有过的感觉。
很难受很难受。
“后来我知道那种心思,名为心疼。我虽年幼,却并非不懂这是源自儿女情长的。是以自那日起我便起誓,我尚在人间,便会护你安好,至此白首。”苏紫御缓缓看向云箬衣,目光温润而诚挚,
“只因我自记事起便知道,你是我苏紫御这一世,唯一的伊人,唯一的妻儿。”
云箬衣怔愣片刻,眼角含着泪花笑了起来,声音少许哽咽:“第三问,哥哥——今生今世,真的只要曦儿一人了么?”
“我说过了,若曦儿还想再听,我再说便是。”苏紫御宠溺地看了她一眼,轻启薄唇,在众目睽睽之下,在一片寂静之下,朗声开口,
“我苏紫御今日大婚,在此起誓,纵逢弱水三千,允琤取一瓢而足矣。若问佳人何方,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而后,祭出那条红绳,上前三步,亲自为自己和云箬衣系了上去。
他的眼中盛满了她的一身红衣,目光温柔,声音亦温柔:“吾妻佳曦,白首一人。”
言罢,云箬衣没忍住,泪珠儿缓缓滚落。
这八字一落,四围掌声皆起。
苏父赞许地看着自家儿子,目光里泪水儿纵横,却并不伤悲,净是欣慰与怀缅。
夫人,你可看到了,我们的阿琤啊,他终于娶妻了——
“你们瞧那红绳!”
不知谁喊了一声,众人俱是瞧去。只见那红绳闪了闪,便销声匿迹了。
“真正的红线,是在这二人系上后,觉着这二人有缘之后便会消失不见的。看来方才那位仙子,不对不对,方才那位神子,真的是折尧神上无疑了!”有人兴奋地大喊起来。
“娘子,现在愿否与为夫拜堂?”苏紫御退开回到原来的位子,莞尔笑道。
“回夫君,妻愿。”云箬衣羞涩着应下。
二人缓缓鞠躬一拜。
“礼成,送洞房!”苏长安笑着鼓掌。
以贵妇为首的一群人儿围着云箬衣,将她带到新婚屋子去了。
而以云箬和为首的一群公子哥儿,则是嬉嬉笑笑地拉着这位新郎官,去了那大堂吃喜酒去了。
“伯安君,今日不醉不方休!”早早在大堂上喝起酒来的姬无尘,对着身旁的萧景瑜举杯一敬。
“好!”萧景瑜举杯回敬。
他二人喝罢杯中酒,俱是目光怔忡地瞅向那被众人簇拥而来的,意气风发的苏紫御。
若是他们的澄儿和灵儿在的话,日后所嫁之人,也会这般风风光光,也会许下山盟海誓罢。
只是,红颜薄命啊。